积雪化尽时,黑石岭漫山遍野都冒出了新绿。先是向阳坡的荠菜顶破冻土,接着是溪边的柳芽抽条,最后连盐母洞附近的石缝里,都钻出了丛丛嫩草,把白狐的坟茔衬得生机勃勃。
部族里的人忙着春耕。虽然黑石岭以打猎为生,但靠近溪边的几亩平地,每年都会种些耐寒的粟米和土豆,够填补冬末春初的粮荒。我跟着族长学耕地,木犁压在肩上沉甸甸的,掌犁的手心很快磨出了水泡,蒙小玉见了,连夜缝了副布手套,垫着软和的干草,戴在手上暖乎乎的。
“你呀,哪受过这罪。”她替我往水泡上涂草药,指尖轻轻碰着我的手,眼里带着点心疼。
“现在不就受着了?”我笑着握住她的手,往她掌心塞了颗刚摘的野草莓,“甜不甜?”
她被酸得眯起眼,却还是点头:“甜。”
阿禾在旁边的田埂上追蝴蝶,忽然指着远处的山林喊:“姐夫!你看那是不是白狐仙?”
我们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白影从松林里窜出来,速度极快,转眼就消失在山谷里。看身形,确实像只狐狸。
“它又来啦。”蒙小玉笑着说,“肯定是闻到咱们种的粟米香味了。”
我望着白影消失的方向,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开春后,山外镇子的那个“生人”始终没露面,但杂货铺老板托人带过话,说那些人还在镇上徘徊,时常打听黑石岭的盐。
“等粟米种完,我再去盐母洞看看。”我对蒙小玉说,“总觉得不踏实。”
“我跟你一起去。”她立刻说,“多个人多个照应。”
我没反对。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早就知道,蒙小玉看似柔弱,真遇到事比谁都镇定。上次在盐洞,若不是她果断回部族报信,后果不堪设想。
粟米种下的第三天,我和蒙小玉带着弓箭,往盐母洞走去。春日的山林比冬日热闹得多,鸟雀在枝头唱得欢,松鼠抱着松果在树间窜,连空气里都飘着花粉的甜香。
走到黑风口时,蒙小玉忽然停住脚步,侧耳听着什么。“你听,好像有脚步声。”
我也屏住呼吸,果然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盐母洞的方向传来,不像是部族的人——步伐太乱,带着股刻意的谨慎。
“躲起来。”我拉着蒙小玉钻进旁边的灌木丛,只露出眼睛观察。
没过多久,三个穿着青色长衫的汉子出现在黑风口,为首的高个子面色白净,手里拿着张图纸,正对着盐母洞的方向比划。
“就是这儿了。”高个子声音不大,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星逐月的人说,盐母洞的石门需要哨子才能打开,可惜那哨子下落不明。”
“那怎么办?咱们带的炸药够用吗?”旁边的矮个子问。
炸药?!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弓箭。
“先试试再说。”高个子从背包里掏出个黑糊糊的东西,用油纸包着,“要是炸不开,就守在这里,等黑石岭的人来开门。”
他们果然是冲着盐母洞来的!而且还带了炸药!
蒙小玉的手也攥紧了,指尖掐进我的胳膊。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慌,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硬拼肯定不行,对方有炸药,我们只有弓箭;跑回部族报信又太远,等我们带人回来,石门说不定已经被炸了。
“得想办法把他们引开。”我压低声音对蒙小玉说。
她点点头,忽然指了指旁边的蜂巢:“有了。”
那是个篮球大的野蜂巢,挂在松树枝上,密密麻麻的蜜蜂在周围盘旋。蒙小玉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又捡了些干燥的艾草,比划了个“点火”的手势。
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接过艾草和火折子,悄悄绕到蜂巢的另一侧,点燃艾草。浓烟很快升起,带着呛人的味道,直往蜂巢飘去。
“嗡——”
蜜蜂被浓烟呛得躁动起来,密密麻麻地飞出蜂巢,朝着离它们最近的三个汉子飞去!
“不好!有蜜蜂!”矮个子惨叫一声,抱着头就往回跑。
高个子和另一个汉子也慌了神,被蜜蜂蛰得连连跳脚,手里的炸药和图纸都掉在了地上,顾不上捡,狼狈地往黑风口外逃去。
我和蒙小玉趁机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捡起地上的图纸和炸药。图纸上画的正是盐母洞的位置,还标注着石门的结构,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这些人到底是谁?”蒙小玉看着图纸上的印章,眉头紧锁,“这上面的印,像是官府的。”
我也看到了那个印章,刻着“青州盐铁司”五个字。盐铁司是管盐铁的官府机构,他们怎么会盯上盐母洞?
“星逐月说不定跟官府的人有勾结。”我沉声道,“他想借官府的手,把盐母洞抢过去。”
这就说得通了。星逐月背后的“主子”,或许根本不是什么江湖势力,而是官府的人。十年前他没抢到盐母洞,十年后就想借朝廷的名义,用炸药炸开石门。
“得把这事告诉族长。”蒙小玉把图纸和炸药包好,“官府的人可比那些黑衣人难对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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