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
这座象征着大秦太后至高尊荣的宫殿,此刻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氛围。
殿内燃着最名贵的百花香,那馥郁的香气非但没能让人心神安宁,反而与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源自长信侯嫪毐胯下的骚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荒诞而屈辱的味道。
宫女内侍们垂手侍立,一个个低眉顺眼,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惊扰了这潭死水之下的暗流。
大殿上首,凤座之上,赵姬的脸色很难看。
她换了一身雍容华贵的朱红色凤袍,脸上也重新敷了厚厚的脂粉,试图用外在的威仪来掩盖内心的惊惶与难堪。但那双曾经顾盼生姿的桃花眸子里,此刻却只剩下挥之不去的阴霾与……一丝深藏的恐惧。
她的身侧,长信侯嫪毐也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锦袍,可那张虚浮白净的脸,却是一片死灰。他站在那里,双拳紧紧攥在袖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眼神怨毒地盯着殿门的方向,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就在刚才,他,大秦的长信侯,太后的宠臣,君王的“假父”,被那个男人用一个眼神,吓得尿了裤子。
这份奇耻大辱,如同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那个男人,此刻就在殿内。
江昆缓步踏入甘泉宫,仿佛走进自家的后花园。他身后没有跟任何一名亲卫,就那么孤身一人,却让这整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都仿佛成了他的背景板。
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凤座上的赵姬,只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随意地打量着殿内的陈设,仿佛在评判这里的品味是否合格。
这份极致的、深入骨髓的漠然,让赵姬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她所有的太后威仪,所有的尊贵身份,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成了一个可笑的空壳。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屈辱与怒火,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不知虬龙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她的声音,试图保持着太后应有的端庄,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江昆终于将目光从一尊青铜香炉上移开,转向了她。他没有走近,只是在殿中站定,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那姿态,与其说是臣子拜见太后,不如说是一位长辈,在对一个不太听话的晚辈,进行例行的审视。
“太后客气了。”
江昆开口,声音平淡,不起波澜。
“本君今日前来,是受王上所托。”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与赵姬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却让赵姬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看了个通透。
“王上忧心,望太后以国事为重,爱惜凤体。”
短短一句话,平淡至极。
却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赵姬和嫪毐的脸上!
国事为重?
爱惜凤体?
这八个字,每一个字,都是最辛辣的讽刺!
讽刺她身为太后,不思辅佐君王,稳固江山,却沉溺于后宫秽乱,宠信一个市井无赖!
讽刺她不顾君王颜面,不惜自身名节,将这大秦的后宫,搅得乌烟瘴气!
赵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凤座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想发怒,想拍案而起,想质问江昆凭什么用这种教训的口吻跟自己说话!
可她不敢。
一想到刚才嫪毐那副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丑态,一想到殿外那个男人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她心中刚刚燃起的怒火,便被一盆冰水,浇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嫪毐更是浑身一激灵,那怨毒的眼神瞬间被恐惧所取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江昆仿佛没有看到他们那副精彩的表情,在说完那句话后,他的任务似乎就已经完成。他的目光,开始在殿内侍立的那些宫女身上,随意地扫过。
那目光,依旧是那么的淡漠。
不带欲望,不带审视,就像是在看路边的花草,或是池塘里的游鱼。
被他目光扫过的宫女,无不骇然地低下头,身体僵硬,连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她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随时会降下神罚的冰冷神像。
这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终于,江昆的目光,停了下来。
他停在了一个队列末尾的、毫不起眼的侍女身上。
那名侍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容貌清秀,算不上绝色,但一双眼睛却生得极大,如同受惊的小鹿,此刻,那双眸子里噙满了泪水,小小的身子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瑟瑟发抖,如同风中最后一片残叶,随时都会凋零。
她叫小雅,只是甘泉宫里最普通的一名侍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个刚刚把不可一世的长信侯吓尿了的、神明般的男人,正在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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