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像是钻头，从太阳穴一路搅进脑髓。
陈珩猛地睁开眼，呛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喉咙和鼻腔火辣辣的。视线花了半秒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天花板，边上洇开几团可疑的黄褐色水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消毒水、某种东西腐败以及淡淡血腥气的怪味。
医院？
记忆断层般戛然而止，前一刻他还在自己的公寓里对着电脑屏幕，为一个该死的项目 deadline 爆肝，下一秒，就在这里了。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家医院，墙壁过于斑驳，灯光过于惨淡，那股味道也过于……令人作呕。
他撑着手臂想从冰冷的硬板床上坐起来，掌心却按到了什么湿滑黏腻的东西。低头一看，床单上沾染着一片暗红色的污迹，尚未完全干透。
不是他的血。
【错误！坐标定位严重偏移！检测到世界壁垒异常波动！】
【警告！宿主已进入高维污染区域“荒芜之壤”！该世界底层规则正在持续崩坏，危险等级：深渊！】
【强制撤离程序启动失败……能量不足……尝试连接主网络……连接超时……】
一连串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开，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
“谁？！”陈珩低喝，猛地环顾四周。狭小的病房里除了他，只有另外两张空着的、同样脏污的床铺。
【我是您的辅助系统，编号K-07。根据紧急避险条例第119条，在检测到宿主遭遇不可抗力的空间乱流时，已自动绑定并尝试脱离。但……我们偏离了预定坐标，进入了不该进入的世界缝隙。】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死板的急促，【请宿主立刻寻找安全点，本世界规则已无法用常规逻辑理解，停留超过临界时间，您的存在性将被侵蚀、同化，直至彻底湮灭！】
穿越？系统？规则崩坏？
信息量过大，让陈珩一阵眩晕。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年的社畜生涯别的不说，至少锻炼出了在突发状况下迅速抓住重点的能力。
“怎么撤离？能量从哪里补充？”他一边问，一边快速检查自身。身上还是那件熬夜穿的旧T恤和休闲裤，除了太阳穴的钝痛和虚弱感，似乎没有明显外伤。
【未知。本世界规则混乱，常规能源无法识别。警告：检测到低于污染靠近，强度3级，建议立刻规避！】
几乎在系统警告响起的同时，病房门外原本死寂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黏糊糊的声音。像是很多湿漉漉的肉块在地上拖行，又夹杂着某种啃噬骨头的“喀嚓”声，由远及近。
陈珩的寒毛瞬间炸起。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滚下床，躲到了门后墙壁的死角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那东西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透过门板下方的百叶通风口缝隙，陈珩看到了一团缓慢蠕动的、难以形容的暗影，还有几根像是腐烂触手末端的东西扫过。
他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然而，预想中的破门而入并没有发生。那东西只是在门口停留了不到五秒，发出了一声含义不明的、类似呜咽的低沉嘶吼，然后……那拖行的声音竟然加快了速度，仿佛受惊一般，迅速远去了。
走廊重新恢复了死寂。
陈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冷汗浸湿了后背。
“……它走了？”他在脑海里不确定地问系统。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用带着明显困惑的电子音回答：【目标已脱离监测范围。行为模式……无法解析。根据数据库，荒芜之壤的衍生体对生命气息极度敏感，攻击性极强。】
陈珩也没心思去深究那诡异生物为什么突然离开，劫后余生的庆幸压倒了一切。他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门，走廊同样破败，灯光忽明忽暗，地上散落着废弃的医疗器械和不明污物。他贴着墙，尽可能不发出声音，朝着记忆中医院出口的方向摸去。
一路上，他又遭遇了几次“状况”。一次是在楼梯拐角，一个穿着破烂护士服、脖子扭曲了180度、脸上只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口的怪物，原本正趴在一具尸体上大快朵颐，陈珩出现时，它猛地抬起头，巨口开合，涎水横流。陈珩当时心脏都停跳了半拍，以为自己死定了。可那怪物在盯着他看了两秒后，竟然后退了一步，发出一声尖锐的、像是恐惧的嘶鸣，猛地撞开旁边的窗户跳了出去。
还有一次，他路过一个打开的器械室，里面堆满了纠缠在一起的、如同血管和藤蔓混合体的活物，它们正缓慢地蠕动增殖。当陈珩的影子投进去时，那整团东西瞬间僵直，然后以惊人的速度收缩退避，挤满了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发出细微的、如同哭泣般的嗡鸣。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幸运，第三次……
当陈珩终于有惊无险地走出那栋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医院大楼，站在清冷、弥漫着灰色雾气的街头时，他和脑海中的系统一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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