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死寂突被一阵细微的叩门声打破。那声音仿佛自幽冥传来,穿透厚重的殿门时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每一声都敲在王悦之紧绷的神经上。
“咚、咚、咚。”
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敲在厚重的殿门上,竟与王悦之心口墨莲的灼痛频率隐隐相合。那韵律仿佛某种古老的咒语,每一次敲击都让心口的墨莲印记产生诡异的共鸣,如同有无形的丝线将他的心脏与门外的存在相连。
王悦之骤然绷紧全身,悄无声息地贴墙而立,指尖已扣住三枚银算筹。殿外寒风呼啸,却掩不住那敲门声中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腥气,与他梦中乌衣人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那香气甜腥中带着腐朽,让他想起古墓中开启的棺木。
是那些玄甲卫去而复返?还是…那两个诡异的乌衣人走出了梦境?这个念头让他脊背发凉,掌心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屏住呼吸,体内那点微薄的内息艰难流转,试图感知门外动静。然而心口墨莲印记骤然一烫,如同被针扎般刺痛,瞬间打断了他的内息探查,喉头又是一阵腥甜上涌。那灼痛仿佛活物般在他心口蠕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平稳,甚至带着几分闲适,仿佛友人夜访。但在这种地方,此种时辰,这平稳却愈发显得诡异。那节奏精准得不像人类所能为,倒像是某种机械的发条在转动。
王悦之目光扫过殿内。烛火将尽,阴影丛生,壁上巫祝的图腾在明灭间更显狰狞。那些图腾上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在暗处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缓缓挪动脚步,无声地移至门侧,透过一道细微的缝隙向外望去。
门外月色凄清,廊下空无一人。月光将中庭染成惨白,廊柱投下扭曲的阴影,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唯有地面积灰之上,残留着几片凌乱的脚印,深浅不一,竟似围绕这偏殿转了数圈方才留下这叩门之声。那些脚印杂乱无章,却隐隐形成一个诡异的阵法,将偏殿困在中央。
寒意顺着脊椎攀爬而上。那不是寻常的寒冷,而是一种浸入骨髓的阴寒,让他牙齿都不自觉打颤。
不是人?
或是…轻功高到踏雪无痕?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沉,若真如此,对方的修为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他心神微震的刹那——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并非来自殿门,而是源自他身后殿堂深处!那声音像是陈年朽木被强行扭转,又像是骨骼错位的脆响,在死寂的殿中格外刺耳。
王悦之猛地回头,瞳孔骤缩。他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却吹不散殿中凝重的诡异气氛。
只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殿堂最深处,阴影蠕动,一座原本被帷幔遮掩的神龛竟无声无息地显露出来。龛中并无神像,只供奉着一面蒙尘的青铜古镜,镜面模糊,映不出丝毫影像。那神龛的木质漆黑如墨,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而那“吱呀”声,正是古镜微微转动时发出的摩擦声!镜框上锈蚀的铜绿在转动时簌簌落下,仿佛这面镜子已经数百年未曾被人触动。
镜面正对着他,虽然模糊,但王悦之却清晰地看到,镜中映出的并非他自己的身影,而是一团扭曲蠕动的墨色阴影,阴影中心,一点墨莲印记正散发着幽幽紫光,与他心口的印记一模一样!那阴影如同活物般在镜中蠕动,仿佛随时会破镜而出。
镜中的墨莲似乎活了过来,花瓣缓缓开合,每一次开合,他心口的灼痛便加剧一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那古镜从体内强行抽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气神正在被一点点抽走,四肢开始发软,视线也开始模糊。
王悦之闷哼一声,只觉头晕目眩,神魂摇荡,几乎站立不稳。他急忙运转家传的静心法门,试图稳住心神,但往日里圆融自如的法门此刻却滞涩无比,内息每每流经心口,便被那墨莲印记灼烧得几乎溃散。那痛楚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针扎进经脉,让他几乎想要嘶吼出声。
殿外的敲门声不知何时已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轻微的、仿佛无数细沙摩擦地面的声音,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越来越近。那声音细密而持续,像是无数虫子在爬行,又像是某种生物在低声絮语,让人头皮发麻。
王悦之背靠冰冷殿门,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前有诡异古镜摄魂,外有未知之物逼近,心口诅咒不断侵蚀着他的神智与体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他目光落在散落在地的银算筹上,脑中飞快计算。方才无意识排出的北斗阵型…祖父曾言,北斗主死,亦主生,乃辟邪驱煞之枢…那些银算筹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仿佛是他唯一的希望。
绝境之下,一股属于琅琊王氏子弟的傲气与狠厉自心底涌起。他王悦之纵是死,也绝不能如此不明不白地葬身于这鬼蜮伎俩之下!这股执念支撑着他几乎要崩溃的身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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