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窟内,茶香袅袅,气氛因陆嫣然的存在而略显奇异——既有剑拔弩张后的松弛,又因她亦正亦邪的言辞而带着微妙的张力。
陆嫣然正饶有兴致地追问王悦之《黄庭经》的玄妙,言语大胆,甚至带着几分不羁,全然不顾什么男女大防,颇有魏晋名士任诞之风。王悦之则谨守礼数,却又并非迂腐,择其能言者应对,言谈间显露出深厚学养与对道法的独特见解,引得陆嫣然美目涟涟,兴趣更浓。
阿沅在一旁看得暗自焦急,却又插不上话。老船夫更是低头缩肩,恨不得把自己藏进阴影里。
就在此时,王悦之神色微动,陆嫣然几乎同时敛去了玩笑之色,秀眉微蹙,侧耳倾听洞外暗河方向。
一阵若有似无的箫声,顺着水流传了进来。那箫声诡谲多变,时而缠绵悱恻,勾人心魄,时而尖厉刺耳,扰人神智,分明蕴含着邪门功力。
地下洞窟内,茶香袅袅,方才河上遇袭的紧张气氛稍缓。陆嫣然正欲再与王悦之探讨其体内咒力,忽然,她与王悦之几乎同时神色一凛,侧耳望向洞窟连接暗河的入口。
一阵阴冷压抑的气息由远及近,并非之前的箫声,而是某种强大的存在正沿着暗河水路快速追踪而来的压迫感!
“啧,真是没完没了!”陆嫣然俏脸寒霜,眼中厌烦之色更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不对…这气息是…公孙长明那条老狐狸?他怎么会亲自追到这里?!”
她话音未落,水面无声分开,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飘然而至,落在入口石台。来人约莫三十五六年纪,身着深青色绣墨莲银纹锦袍,手持玉箫,面容儒雅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鸷,眼神锐利如鹰,瞬间扫遍整个洞窟,最终牢牢锁定在王悦之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审视、确认以及一种猎人发现珍贵猎物的极度惊喜!来人正是那地藏宗公子。他身后,两名黑衣老者无声无息地浮现,气息沉凝,显是高手。
“王悦之!果然是你!”那地藏宗公子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河岸边的废物失手,本公子便知有异。圣莲咒的波动虽被水脉遮掩大半,却终究逃不过我的感应…没想到,竟真让本公子找到了!”
他完全无视了洞内的其他人,仿佛陆嫣然、阿沅等皆不存在,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王悦之身上,上下打量着,如同鉴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好!很好!中了圣莲咒,坠江不死,还能摆脱那些废物的追击…琅琊王氏的继承人,果然有些门道。擒你回去,于圣主大业,乃是大功一件!”
直到此时,他似乎才因确认了目标而心神稍弛,目光余光瞥见了洞窟内的环境以及…一旁的陆嫣然。
这一瞥之下,他阴鸷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与惊疑,那是一种计划之外、完全出乎意料的发现所带来的震动。
震惊之后,却立刻在嘴角勾起一抹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嫣然师妹,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荒郊野洞,也能遇见你,可见你我缘分天定。”
陆嫣然连眼皮都懒得抬,自顾自地拨弄着茶壶:“公孙长明,少在那儿套近乎。谁是你师妹?我早叛出五斗米教,跟你们这些藏头露尾、专走下水道的家伙更没关系。还有,把你那破箫收起来,吹得难听死了,惊了我的鱼,你赔么?”
地藏宗公子公孙长明被如此抢白,脸上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恢复那副痴迷模样,叹道:“师妹还是这般牙尖嘴利,不过,我就喜欢你这股辣劲儿。你虽叛教,但你我终究师出同源,皆得玄法真传,何必自甘堕落,与这些凡夫俗子、朝廷鹰犬混在一处?”
他的目光在王悦之与陆嫣然之间微微一荡,虽只一瞬,却似寒潭投石,眸底深处掠过万千波澜。先前那猎手锁定猎物般的专注锐光倏然收敛,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厉之色。那目光幽深,竟一时难以分辨其中是惊是怒,是疑是妒,只觉一股无形寒意自其周身弥散开来,比之前的杀意更令人心悸。
公孙长明冷哼一声,又看向陆嫣然,语气变得“恳切”:“嫣然,跟我回去吧。圣主即将复出,大势所趋。以你我的资质和渊源,何必在外漂泊?只要你点头,地藏宗副宗主之位虚席以待,将来共享长生,岂不快活?总好过你跟这朝廷钦犯厮混,朝不保夕。”
他话语中充满了诱惑与威胁,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陆嫣然终于抬眼瞥了他一下,那眼神如同看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充满了鄙夷:“公孙长明,你梦里什么都有?共享长生?就凭你们那个藏在地底下不敢见光的‘圣主’?还有,谁要跟你这浑身尸臭味、只会玩弄控心邪术的家伙共享什么?想想都恶心。”
她的话语刻薄至极,毫不留情。
公孙长明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无视陆嫣然的嘲讽,眼神变得冰冷而危险,死死盯住她:“陆嫣然,你与他…是何关系?你为何要庇护朝廷钦犯?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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