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灯火摇曳,王悦之与刘伯姒的重逢之喜迅速被严峻的现实冲淡。两人正在商议如何应对栖霞精舍与北伐危局时,门外传来墨砚急促的叩门声。
“殿下,王公子,有紧急消息。”
“进来。”
墨砚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异常,手中拿着一枚小小的竹管:“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两个消息。其一,地藏宗公子公孙长明已率大批高手返回建康,动向不明,但其入城后,直奔栖霞精舍方向而去。”
王悦之与刘伯姒对视一眼,公孙长明此刻回京,必然与吴泰筹备的大祭息息相关,或许也因王悦之现身之故。
“第二个消息呢?”刘伯姒追问,心中隐隐不安。
墨砚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第二消息来自宫中隐线。陛下…陛下今日午后于华林园听闻淮阴急报后,急火攻心,呕血昏厥!经太医令与吴泰共同施救,现已苏醒,但…”
“但如何?”刘伯姒急步上前,纵然对父皇多有失望,此刻亦难免忧心忡忡。
“但龙体衰弱异常,精神恍惚,时而清醒,时而昏沉。”墨砚语速加快,“阮佃夫已严密封锁消息,对外只称陛下偶感风寒,需静养数日。然其已趁机以陛下名义,下令国事暂由中书省‘协理’,实则尽揽大权!更调动禁军,加强了宫城与栖霞精舍的守备!”
皇帝呕血昏厥!阮佃夫趁机揽权!
消息虽非直接驾崩,却同样石破天惊!刘彧身体本就因荒淫无度和服用寒食散而掏空,此次急火攻心,无疑雪上加霜。此刻的他,虽仍有呼吸,但其对朝局的掌控力已名存实亡,彻底成了阮佃夫与吴泰掌中的傀儡!
刘伯姒脸色苍白,纤指紧握,指甲几乎掐入掌心。她深知,父皇这棵大树虽已摇摇欲坠,但只要尚未倒下,就仍是维系朝局最后一丝平衡的象征。一旦彻底倒下,阮佃夫再无顾忌,不知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事。
王悦之亦是心潮翻涌。陛下病重,阮佃夫擅权,这意味着他们所要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个弄权的奸臣和一个邪异的妖道,而是一个几乎掌控了整个帝国中枢机器的庞大敌人!
“协理国事…好一个‘协理’!”刘伯姒声音带着冷冽的讥讽,“他阮佃夫一个寒门舍人,如今倒要‘协理’起这刘宋江山了!”
墨砚继续道:“还有,阮佃夫已紧急召见其党羽,似在密议要事。我们的人冒险传出只言片语,似乎…与各地宗室方镇有关,尤其是…江州!”
江州!刘子勋!
王悦之与刘伯姒瞬间明悟。阮佃夫此举,绝非仅仅揽权自保那么简单!他恐怕是要借陛下病重、中枢混乱之机,彻底清算孝武帝一系的宗室力量,甚至可能…借此进一步巩固权力,为那所谓的“圣主复出”扫清障碍!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被邓琬、袁顗拥立在江州称帝的晋安王刘子勋!
“殿下,”王悦之沉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陛下病重,虽是不幸,但亦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刘伯姒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阮佃夫擅权,必引朝野非议,尤其是那些尚未完全依附于他的士族与将领。”王悦之目光锐利,“此刻,他首要目标必是扑灭江州刘子勋,巩固权威。这或许会让我们获得一丝喘息之机,甚至…暗中联络反对力量的机会。”
他想起父亲王靖之,想起褚渊、袁粲等尚存风骨的老臣,更想起那些正在前线浴血奋战、却可能因朝中倾轧而陷入困境的将领们——沈攸之、张永,乃至那位隐忍的萧道成。
“少明所言有理。”刘伯姒迅速冷静下来,恢复了她风雨楼主的决断力,“阮佃夫欲平江州之乱,必然要倚重军方。他虽可克扣粮草、玩弄权术,但真正打仗,还需沈攸之、吴喜、张永这等将领。这便是我们的机会所在。”
她思路愈发清晰:“我们可以暗中设法,让前线将领知晓朝中真实情况,提醒他们提防阮佃夫鸟尽弓藏之举。同时,或许能借军方之力,反过来对阮佃夫形成一定的牵制。”
“不仅如此,”王悦之补充道,“阮佃夫与吴泰忙于筹备邪祭与平定内乱,对栖霞精舍的守护或许会出现可乘之机。这正是我们探查其核心秘密,甚至寻找摧毁‘母咒’机会的时刻。”
两人思路碰撞,迅速制定出应对策略。刘伯姒将继续利用风雨楼残存网络,不惜一切代价侦查栖霞精舍的物资流向与仪式准备细节,并设法与宫中尚有良知的御医或内侍取得联系,密切关注陛下真实病情。同时,她会动用绝密渠道,尝试向北伐军中的沈攸之、以及可能忠于皇室的其他将领传递信息。
王悦之则需充分利用这段混乱期,一方面进一步巩固修为,尝试深入“存想”之境,看能否更清晰地感应“母咒”方位甚至吴泰的状态;另一方面,则准备择机亲自探查栖霞精舍外围,寻找潜入的破绽。
“此事艰险异常,”刘伯姒看向王悦之,眼中满是担忧,“吴泰与公孙长明皆非常人,栖霞精舍如今必是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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