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淮北平原,麦浪初黄,本该是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然而,自寿春陷落的消息传来,这片土地便被一层惶恐与不安笼罩。溃散的袁军残兵、逃避曹军兵锋的流民,如同被惊扰的蚁群,仓皇北顾,给原本秩序渐复的徐州南部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石韬站在新设于下相城外的流民安置点的高台上,望着下方密密麻麻、面黄肌瘦的人群,心中沉甸甸的。他奉张圣之命,总揽淮北三处大营的流民安置事宜,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这数以万计颠沛流离的百姓,那份震撼与责任感依旧超出了预期。
“石县丞,今日又新到流民一千三百余口,多为蕲县、夏丘一带逃来的,言曹军夏侯渊部正在那边清剿,手段…颇为酷烈。”一名胥吏捧着册簿,低声禀报。
石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道:“按章程办!登记造册,老弱妇孺优先分发粥食,青壮者询问其意愿,愿留下垦荒者,编入屯田队,发放农具种子;愿返乡者,待局势平定再行安排。医官呢?立刻组织巡诊,防止疫病!”
“诺!”胥吏领命而去。
石韬走下高台,亲自来到粥棚前查看。大锅里翻滚着稠密的小米粥,香气四溢,这是张圣特批的军粮,只为能让这些饱经战乱的百姓吃上一顿饱饭。他看着那些捧着破碗、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流民,心中对那位远在南皮的主公,涌起更深的敬佩。若非主公力排众议,耗费巨资粮草在此,这些人中的大半,恐怕早已倒毙在逃亡的路上。
“各位乡亲父老!”石韬站上一块大石,运足中气,声音清晰地传开,“我乃渤海张镇东麾下官吏石韬!镇东将军知淮南百姓受苦,特命我等在此设营,赈济灾民!请大家安心在此落脚,有我渤海一口吃的,就绝不让大家饿着!镇东将军有令,凡愿留下垦荒者,分予田地,三年不纳赋税!愿返乡者,待驱逐了曹军,定送大家还家!”
流民中顿时响起一阵骚动和低泣声,许多人朝着北面南皮的方向跪下叩头,口称“青天”、“活命之恩”。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驰入营区,马上的骑士浑身浴血,冲到石韬面前滚鞍下马,嘶声道:“石县丞!不好了!西南三十里外的李家坞,被一伙曹军溃兵围住了,人数约有五六百,正在攻打!坞内百姓危在旦夕!”
石韬脸色一变。李家坞是附近一个较大的坞堡,聚集了数百户百姓,若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他手中并无太多兵力,仅有两百名负责维持秩序的郡国兵。
“可知是曹军哪一部?”
“看旗号杂乱,似是寿春逃出来的溃兵,由一名叫李通的牙将收拢!”
李通?石韬对此人略有耳闻,并非曹操嫡系,原是袁术部将,勇猛有余,但军纪败坏。他心念电转,此刻向驻防在更远处的黄忠求援已然不及。
“召集所有郡国兵,再征调三百青壮流民,带上锣鼓、旗帜,随我出发!”石韬果断下令。他深知,此时若退缩,不仅李家坞不保,刚建立起来的安置点威信也将荡然无存,更会让流民觉得渤海军无力保护他们。
“石县丞,我们…我们这点人去,不是送死吗?”一名小校颤声道。
石韬目光坚定:“非是去硬拼!曹军溃兵,惊弓之鸟,所求不过财货粮食。我等大张旗鼓,虚张声势,做出大军前来清剿的姿态,或可将其惊走!”
他立刻安排人手,让流民中的青壮举着尽可能多的旗帜,用力敲响锣鼓,制造出巨大的声势。他自己则带着两百郡国兵作为前锋,快速向李家坞方向推进。
三十里路,急行军不到一个时辰便至。远远望去,果然见到数百名衣甲不整的曹军,正乱哄哄地攻打坞堡,堡墙上箭矢稀疏,显然防守力量薄弱。
石韬心一横,下令道:“擂鼓!举旗!全军呐喊,就喊‘镇南将军黄忠麾下先锋到此,叛军速降!’”
顿时,战鼓擂响,声震四野!数百面临时找来的各色旗帜被高高举起,迎风招展。两百郡国兵与三百青壮齐声呐喊,声音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向着围攻坞堡的曹军溃兵席卷而去!
那伙溃兵正攻打得起劲,眼看就要破堡,忽闻身后鼓噪震天,回头一看,只见烟尘滚滚,旗帜如林,呐喊声气势汹汹,也不知来了多少兵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是黄忠!黄忠的兵来了!”
“快跑啊!”
溃兵首领李通也是惊疑不定,他本就心虚,见对方声势浩大,以为是渤海主力前来清剿,哪里还敢恋战,大骂一声,拨转马头,带着部下如同丧家之犬般向西逃窜而去。
石韬见状,心中大石落地,却也不敢追击,立刻率人进入李家坞。坞内百姓劫后余生,纷纷跪地哭拜,感激涕零。
消息传回下相安置点,再经有意传播,迅速在流民中发酵。
“听说了吗?石县丞带着几百人,就把五六百曹军溃兵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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