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溥仪的耳膜,让他瞬间如坠冰窟。小德张更是吓得“呜”了一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缩在溥仪身后抖成一团。
树影晃动,三个穿着黑色劲装、面蒙黑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出来,呈半圆形,隐隐将溥仪和小德张围在了废井旁。他们动作矫健,眼神在黑暗中闪着狼一般的光,手中虽然没有明晃晃的兵刃,但那鼓胀的腰际和袖口,显然藏着致命的家伙。
为首那人,身形不高,但异常精悍,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正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打量着穿着太监服、却难掩惊容的小皇帝。
“你们是什么人?”溥仪强迫自己站直,将颤抖的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那半块兵符,声音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孩童的尖利。他知道,此刻任何软弱都是致命的。
“皇上何必明知故问?”为首的黑衣人轻笑一声,声音沙哑难听,“您手里攥着的那东西,不就是您半夜来此的原因吗?”
他们的目标果然是兵符!而且,他们知道自己会来!这是一个陷阱!
溥仪的心沉到了谷底。是李德全泄露了行踪?还是小德张……他不敢细想。
“大胆狂徒!既然知道朕的身份,还敢如此放肆!”溥仪色厉内荏地呵斥,试图拖延时间,寻找脱身之策。他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环境,除了来路,只有身后那口深不见底的废井。
“皇上息怒。”黑衣人首领看似恭敬地微微躬身,语气却毫无敬意,“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只要皇上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奴才,奴才保证,立刻护送皇上安然返回养心殿,就当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奉命?奉谁的命?”溥仪紧追不舍。
“皇上何必让奴才为难?”黑衣人首领摇了摇头,“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皇上您……没好处。”
他向前逼近一步,另外两名黑衣人也随之收紧包围圈,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挤压过来。小德张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呜咽着说不出话。
溥仪知道,硬拼是死路一条。交出兵符?那更是自绝生路!失去了这唯一的凭证,他就彻底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那口废井。黑洞洞的井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下去,可能是摔死,可能是被困死,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赌一把!
就在黑衣人首领伸手似乎要来拿兵符的瞬间,溥仪猛地将手里一直攥着的一块碎石(之前查看地面时悄悄捡起的)狠狠砸向对方面门,同时用尽全身力气,用带着哭腔的、符合他年龄的惊恐声音尖叫:“有刺客!护驾!护驾啊!”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尖叫,让三个黑衣人下意识地一愣,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
溥仪没有任何犹豫,转身拉住几乎瘫软的小德张,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连同自己,一起朝着那黑黢黢的井口滚了下去!
“噗通!”“啊——!”
失重感瞬间传来,小德张短促的惊叫和冰冷的井水包裹身体的触感几乎同时发生!井壁粗糙的石头刮擦着身体,火辣辣地疼。冰冷的井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太监袍,刺骨的寒意如同千万根钢针扎进骨髓!
下落的过程似乎无比漫长,又似乎只在刹那。
“砰!”
两人重重砸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好在井底并非坚硬的石头,而是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淤泥和腐叶,缓冲了大部分下坠的力道,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溥仪眼前一黑,呛了好几口冰冷腥臭的井水。
“皇上!皇上!”小德张惊慌失措地在冰冷的水里扑腾着,声音带着哭腔。
“别喊!”溥仪忍住浑身的疼痛和刺骨的寒冷,低喝道。他挣扎着站稳,井水并不深,只没到他的胸口(对于三岁孩童的身高而言,实际水深可能只到成人腰部),但冰冷刺骨,让他牙齿不住打颤。
他抬头向上望去,井口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碗口大的亮光,隐约能看到几个黑影正探头向下张望。
“妈的!小皇帝跳井了!”上面传来气急败坏的骂声。
“怎么办?下去捞?”
“捞个屁!这井邪性得很,不知道多深!再说,这么冷的天,跳下去就算不摔死也冻死了!”
“可是……东西没拿到……”
“回去禀报吧!就说小皇帝自己失足落井!反正兵符多半也掉进井里了,回头再想办法打捞!”
上面的议论声断断续续传来,带着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似乎对这口井有所忌讳。
脚步声渐渐远去,井口的光亮依旧,但再也看不到人影。
他们……走了?
溥仪稍微松了口气,但立刻被更深的恐惧笼罩。他们暂时放弃了,不代表危险解除。而且,现在他和瑟瑟发抖、只会哭泣的小德张,被困在了这口冰冷的废井里!
井壁湿滑,长满青苔,根本不可能爬上去。井水冰冷,他们身上的棉袍吸饱了水,沉重无比,体温正在飞速流失。用不了多久,就算上面的人不来,他们也会活活冻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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