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北京城却已苏醒,一种无形的紧张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一顶顶官轿从各个府邸匆匆而出,汇聚成流,沉默地驶向紫禁城。王公贝勒、部院大臣、翰詹科道,所有够资格参与御前会议的重臣,无人敢缺席小皇帝这突如其来的召唤。
乾清宫广场上,官员们按品级肃立,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他们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猜测着龙椅上那个三岁孩童究竟要做什么。善耆、载泽站在宗室队伍前列,脸色阴沉,目光闪烁。赵秉钧穿着整齐的官服,站在武官队列中,看似平静,但紧抿的嘴角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宁。载沣则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时不时擦着额头的冷汗。
“皇上驾到——!”
随着执事太监一声悠长尖利的唱名,所有嘈杂瞬间平息。百官跪伏在地,山呼万岁。
溥仪穿着正式的朝服,坐在十六人抬的龙辇上,缓缓穿过跪拜的人群,登上乾清宫那高大的汉白玉丹陛。聂宪藩亲自带着一队精锐亲兵,护卫在龙辇两侧,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有威胁的角落。
进入大殿,在龙椅上坐定。溥仪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不屑,也有隐藏极深的恶意。
“众卿平身。”稚嫩却清晰的声音在宏伟的殿堂内回荡。
“谢皇上!”百官起身,垂手恭立。
没有多余的寒暄,溥仪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凝:“今日召众卿前来,是因国事已到危如累卵之境!城外大军压境,城内谣言四起,更有宵小之辈,里通外国,欲卖我祖宗基业,断我华夏命脉!”
开门见山,石破天惊!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所有人都被小皇帝这毫不掩饰的严厉指控震住了。
善耆忍不住出列,躬身道:“皇上!此言是否……是否有些危言耸听?如今局势虽乱,然……”
“危言耸听?”溥仪打断他,目光如电,直射过去,“肃亲王以为,步军统领衙门赵秉钧,前日试图矫诏夺取正阳门,也是危言耸听吗?”
轰!
这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引爆了整个乾清宫!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武官队列中的赵秉钧!
赵秉钧脸色剧变,猛地出列跪倒,急声辩解:“皇上!臣冤枉!臣那日确是担忧城防有失,前往查看,绝无矫诏之心啊!皇上明鉴!”
“查看?”溥仪冷笑一声,从龙椅旁的锦盒中取出那半块染血的青龙兵符(他特意带上了),高高举起,“那朕再来问你!朕派往武卫军传旨的翰林院庶吉士谭煜林,在城外十里铺遭遇伏击,险些丧命!伏击者中,便有你步军统领衙门的人!这半块兵符,便是谭煜林拼死带回的证据!你,作何解释?!”
又一道惊雷炸响!
谭煜林遇伏!赵秉钧派人伏杀钦差!?
这下,连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官员也哗然了!伏杀钦差,抢夺兵符,这是形同造反的大罪!
赵秉钧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万万没想到,谭煜林竟然没死,还带回了如此确凿的证据!他张着嘴,冷汗如雨而下,一时竟不知如何辩解。
“你无法解释,是吗?”溥仪的声音如同寒冰,“那朕来告诉你!因为你赵秉钧,早已与城外那所谓‘清君侧’的乱军首领袁世凯,以及……日本国贼,勾结在了一起!”
日本!
当这个词从小皇帝口中清晰吐出时,乾清宫内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善耆、载泽等人!他们知道赵秉钧可能有问题,但万万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日本人!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
“皇上!休得血口喷人!”赵秉钧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厉声吼道,“臣对大清忠心耿耿!皇上年幼,定是受了身边小人蛊惑,才会……”
“蛊惑?”溥仪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小小的身躯却爆发出惊人的威势。他不再看赵秉钧,而是从怀中取出那份他珍藏已久的、记录着奕匡罪证的密信和名单原件,将其高高举起!
“诸位臣工!尔等皆是我大清股肱,华夏栋梁!且睁大眼睛看看!这便是前军机大臣奕匡,与日本公使馆往来之密信!其上白纸黑字,记录着他如何借款购械,如何试图出卖我东三省路矿之利,以换取日本支持,图谋不轨!”
他声音激越,带着无尽的悲愤:“而这份名单之上,所录之人,皆是与奕匡过从甚密,疑似与日本有所勾连之官员!其中,便赫然有他赵秉钧之名!”
他直接将名单亮出,虽然只是快速一晃,但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和“赵秉钧”三个字,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了在场每一个官员的眼中!
证据!铁证如山!
乾清宫内彻底沸腾了!惊呼声、怒骂声、不敢置信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奕匡卖国!赵秉钧是内奸!甚至还牵扯到了袁世凯和日本人!这消息太过震撼,几乎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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