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的煤烟味裹着煮玉米的甜香钻进车厢时,肖灵儿正缩在靠窗的蓝布座椅里,小腿晃得像上了发条的铁皮青蛙。她的蓝布书包搭在膝头,里面的钙奶饼干盒被火车晃得“叮叮”响,糖纸从缝隙里漏出来,沾着她指尖的橘子汁——那是左边张大妈塞给她的,说“小闺女嘴甜,吃个橘子润润喉”。
车厢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过道上堆着蛇皮袋和竹筐,有人抱着鸡,鸡爪子挠着编织袋,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张大妈正跟邻座的李大叔唠家常:“我家小柱在云省边防当哨兵,上次寄信说山上有野物,半夜能听见狼嚎。”李大叔抽着旱烟,烟卷儿的火星子在昏暗的车厢里一明一灭:“那地界儿偏,可得小心些,我 cousin 去年去拉货,半道上遇着走私的,差点连命都没了。”
肖灵儿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右边座位的陈教授身上——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戴副圆框眼镜,正把一个旧皮革公文包往怀里使劲儿按。包的边角磨得发亮,上面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陈”字,想来是他爱人缝的。
火车刚过湘潭站,陈教授突然跳起来,眼镜滑到鼻尖,声音都变了调:“我的包!我的地质报告!”他翻遍座位底下,又扯着前座的靠背摇晃:“刚才还在这儿的!我就去了趟厕所,回来就没了!”
周围的乘客一下子围过来,张大妈踮着脚往座位底下看:“是不是被扒手摸走了?上回我 niece 坐火车,连粮票都被偷了,哭了一路。”李大叔把旱烟袋往鞋底磕了磕:“这年头,扒手可比野狗还灵,专挑老实人下手。”
乘警小王挤进来,帽檐上的国徽闪着冷光。他扶住陈教授的肩膀:“同志别急,慢慢说——包是什么样子?里面有什么贵重东西?”
陈教授抹了把额头的汗:“旧皮革的,上面有个‘陈’字,里面装着我这半年在湘西的地质考察报告,还有五十块钱和几斤粮票。”他越说越急,抓住小王的袖子:“报告要是丢了,我没法跟研究所交代啊!”
肖灵儿突然“哇”地哭起来,小胖手拍着窗台,糖纸从指缝里飘出来,正好落在陈教授的脚边。她蹬着小皮鞋,把下巴往头顶的行李架上抬,哭声像小钢针似的扎进人堆:“叔叔!叔叔的包在上面!在那个黑包包旁边!”
小王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见陈教授的旧皮革包正卡在行李架的缝隙里,包带还勾着半截蓝布——那是扒手的衣角,刚才挤过来时被行李架夹住了。他踩着座位爬上去,把包拿下来,里面的报告还整整齐齐躺着,只是少了五块钱。
“找到了找到了!”张大妈拍着手笑,“还是小闺女眼尖!”陈教授接过包,摸着报告的封面,眼泪都快掉下来:“小朋友,谢谢你啊,要是报告丢了,我这半年的活就白干了。”肖灵儿抽抽搭搭地抹眼泪,把糖纸塞进陈教授手里:“叔叔别哭,糖糖给你吃。”
人群散去后,肖灵儿靠在窗户上,指尖摩挲着脖子上的珠子——刚才她其实早就看见扒手了,那家伙穿件蓝布衫,领口沾着油垢,趁陈教授去厕所时,把包往行李架上塞。她故意哭闹引大家注意,不然乘警根本不会往行李架看——两岁孩子的“胡搅蛮缠”,可比大人的提醒管用多了。
傍晚的夕阳把车厢染成橘红色,肖灵儿啃着张大妈给的煮玉米,目光落在邻座的男人身上。他穿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左胸口别着支英雄钢笔,总在看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分针转一圈,他就摸一次脚边的帆布包。包的侧面有个凸起,像藏着个硬盒子,拉链头是铜的,刻着个小蛇的图案——跟前世肖灵儿见过的敌特联络标志一模一样。
肖灵儿眯起眼睛,把玉米棒啃得“咔嚓”响。她故意把玉米须子吹到男人腿上,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你的包压着我的脚啦。”男人吓了一跳,赶紧把包往旁边挪,嘴角的笑比橘子皮还干:“小朋友,对不起啊,叔叔没注意。”他的手指在包上蹭了蹭,指甲缝里沾着黑色的油墨——那是印刷密码本的油墨,肖灵儿前世在情报科见过。
这时,对面车厢传来一声低泣。肖灵儿探着身子看过去,三个孩子缩在长椅上,穿得破破烂烂,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旁边的男人叼着烟,烟卷儿的火星子烫到其中一个小女孩的胳膊,她疼得瑟缩了一下,却不敢哭出声。男人踹了她一脚:“再哭!再哭把你卖去山里给老光棍当媳妇!”
肖灵儿的指尖捏紧了玉米棒——人贩子。她前世在东南亚执行任务时,端过三个拐卖儿童的窝点,那些孩子的眼睛跟这几个一模一样,像熄灭的灯。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辣椒粉——早上在车站买的,本来想拌饭吃,现在倒派上用场了。
她突然从座位上跳下来,往对面车厢跑。男人皱着眉,刚要说话,肖灵儿已经扑过去,用石子砸他的手腕——石子是从窗外捡的,磨得圆圆的,正好砸在他的脉门上。男人疼得叫出声,手里的烟掉在地上,小女孩趁机扑过去,咬住他的胳膊:“放开我!我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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