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武魂城时,那漫天欢呼、鲜花与荣耀的浪潮仿佛还灼烧着每个人的视网膜和耳膜。然而,仅仅数日之后,现实便如同一条浸透了冰水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天斗九曜战队和随行的皇家骑士团精锐身上。
队伍沉默地向北行进,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官道,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吱呀声,仿佛是这支队伍此刻心情的写照。越往北,景象越发荒凉肃杀。盛夏已过,初秋的寒风提前在这片土地展露锋芒,卷起干燥的黄土,劈头盖脸地打在人们身上,钻进盔甲的缝隙,带来刺骨的凉意和粗糙的摩擦感。道路两旁,不再是肥沃的农田和繁华的村镇,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开始枯黄的荒原和远处影影绰绰、仿佛巨兽脊背般沉默而压抑的边境山脉。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连阳光都显得有气无力,透着一股子惨淡。
来时皇家骑士们锃亮的盔甲,此刻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他们骑在同样无精打采的角鳞马上,眼神不再是帝国精锐的锐利与骄傲,而是充满了迷茫、不安,甚至是一丝被抛弃的惶惑。他们本是拱卫帝都、象征着帝国颜面的力量,如今却像被遗弃的棋子,走向一个未知而危险的棋局。
而九曜战队所在的马车,气氛更是低迷得几乎要凝结出水来。
“嘭!”一声闷响,打破了马车内死寂的沉默。是铁虎,他一拳狠狠砸在身旁坚固的车架上,硬木制成的车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古铜色的脸上因愤怒和憋屈而涨红,虎目圆睁,低吼道:“凭什么?!啊?!老子就想不明白了!我们他娘的刚刚拿了冠军!全大陆的冠军!不是应该风风光光地回天斗城,接受陛下的封赏,接受万民的欢呼,光宗耀祖吗?怎么一转眼,就跟发了配的囚犯似的,被扔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宣泄的愤懑。这话点燃了车内其他人心中的郁结。
旁边伤势未愈的石龙,依靠在软垫上,闻言也是瓮声瓮气地附和,情绪激动之下牵动了内腑的伤势,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但依旧咬着牙道:“嘶…虎哥说的对!戍边?保卫帝国?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看就是那个太子雪清河!肯定是他看我们不顺眼,看我们得了陛下青眼,怕我们威胁他的地位,故意使绊子,把我们排挤出来的!这他妈就是明升暗降,是流放!”
就连一向最为冷静理智的布阵师,此刻也紧紧皱着眉头,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因为匆忙离开武魂城而未能及时补充的高阶空纹符石,看着上面因为缺乏珍稀材料而无法完成的核心符文,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们的补给和资源…很多高级材料这里恐怕根本找不到。接下来的战斗,阵法威力恐怕要大打折扣。”他的担忧实际而具体,却同样透着对前路的悲观。
角落里的蛇君和剑七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们已经无比锋利的兵器。青蛇剑和残破的长剑在他们手中闪烁着幽冷的寒光,但他们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低沉压抑的气场,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显示他们内心的不平静与冰寒。他们是利刃,本该在最重要的舞台上绽放光芒,而非被弃置于这荒蛮之地,与野兽为伍。
辅助系的星雨、雪妖坐在靠近车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象,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她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卷轴,目光转向车厢最前方,那个从离开武魂城起就几乎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沉默望着窗外的身影。
“队长…”她们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轻声唤道,“我们…我们真的就要一直待在那里了吗?”
所有队员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李靖身上。
李靖缓缓转过头。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与唐三那场对决以及强行催动“者”字秘的后遗症并未完全消除。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是那般深邃平静,如同古井无波,让人看不透他真正的情绪。
他目光扫过每一张写满了不满、委屈、愤怒和迷茫的脸庞。他知道,队员们的埋怨合情合理。巅峰的荣耀近在咫尺,却瞬间跌落,被放逐到帝国最艰苦、最危险的角落,这种心理落差足以击垮心志不坚者。他们年轻,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天赋,他们渴望的是更广阔的舞台,而不是在这苦寒之地默默耗尽青春。
他甚至能感觉到,连外面那些皇家骑士的迷茫不安,也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这支队伍,让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但是,他更清楚,怨天尤人、愤愤不平,除了消耗本就宝贵的精力和士气,没有任何意义。太子雪清河(或者说千仞雪)的这一招阳谋,狠辣就狠辣在让人无法反抗。抗命?那就是叛国。抱怨?传回帝都只会授人以柄。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车厢内压抑的空气,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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