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马蹄声如同不祥的预兆,让破败的别院更添几分紧张。苏清辞安抚好受惊的春桃,两人在黑暗中静静等待了许久,直到确认外面再无动静,才重新点燃油灯。
昏黄的光晕下,春桃的小脸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更紧地抓住了苏清辞的衣袖,低声道:“苏姐姐,俺不怕!俺能帮你守夜!”
这孩子气的勇敢让苏清辞心中一酸,又觉一丝暖意。她摸摸春桃枯黄的头发:“不用守夜,咱们要养足精神,明天开始,有的忙呢。”
这一夜,苏清辞睡得并不踏实,外间地铺上春桃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夜间那莫名的窥探,都让她心神不宁。然而,天刚蒙蒙亮,春桃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开始打扫院子、烧水煮粥。
当苏清辞走出房门时,看到的是灶房升起的袅袅炊烟和院子里被粗略清理过的小径。春桃端着热腾腾的粥碗,脸上带着腼腆又满足的笑:“苏姐姐,吃饭了。”
这一刻,苏清辞忽然觉得,这荒凉别院,有了一丝“家”的烟火气。
饭后,教学正式开始。
苏清辞没有急于求成。她深知根基的重要性。她在废墟中找出几块最粗糙的麻布边角料,又挑出几股最普通的棉线。
“学绣活,先练手稳,眼准,心静。”她将一枚最粗的针递给春桃,“今天不绣花样,只练最基础的平针。要求针距均匀,线迹平整,布面不皱。”
她示范了一遍,针尖起落,线条流畅而平稳。
春桃接过针,小手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她学着苏清辞的样子,笨拙地下针。第一针,歪了。第二针,线绞在了一起。第三针,用力过猛,差点扎到自己。
她急得额头冒汗,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地看向苏清辞,眼中满是惶恐,生怕被嫌弃。
苏清辞却并未责怪,只是温和地握住她拿针的手,调整她的姿势:“不急,手腕放松,手指用力。对,就这样,慢慢来。”
她的声音平静而耐心,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春桃渐渐放松下来,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一针,两针,三针……虽然依旧歪歪扭扭,但她全神贯注,一遍遍重复。
苏清辞在一旁看着,偶尔出声指点,更多的是鼓励。她发现春桃虽然零基础,但极其专注,肯下苦功,而且那双细长的手,一旦稳住,便显出一种天生的灵巧。
一个上午,春桃就在反复的穿针、拉线、拆掉、重来中度过。枯燥至极,她却毫无怨言,只是不停地练习。
午饭后,苏清辞开始教她辨认丝线。将不同材质、不同粗细、不同颜色的丝线一一摆开,教她触摸感受,记住特性。
“这是苏杭真丝线,最是光滑柔软,光泽也好,用来绣主体最好。”
“这是棉线,质地稍硬,适合勾勒轮廓或做填充。”
“这是金银线,价格贵,要用在关键处点缀……”
春桃听得极其认真,眼睛瞪得大大的,努力记忆着。她甚至找来一块小木炭,在苏清辞允许的废布上,歪歪扭扭地记下一些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符号来帮助记忆。
下午,苏清辞开始处理预定的荷包订单。春桃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继续练习平针,偶尔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清辞飞针走线,将那普通的丝线变成栩栩如生的图案,眼中充满了崇拜和向往。
日子就在这样忙碌而充实的节奏中一天天过去。
苏清辞白天去市集摆摊,接订单,售卖成品。回来后便一边赶工,一边教导春桃。
春桃的进步速度超乎苏清辞的预料。
不过三五日,她的平针已经绣得似模似样,针距均匀,线迹平整。她开始学习更复杂的针法:抢针、套针、擞和针……每学一种,她都投入十二分的热情去练习,常常苏清辞催她休息,她还不肯放下针。
她不仅学绣法,更主动包揽了所有杂活。浆洗布料、打扫绣坊、准备饭食、整理丝线……手脚麻利,从无差错。别院里里外外被她收拾得日渐整洁,虽然依旧破旧,却不再显得死气沉沉。
更重要的是,这孩子心思纯善,知恩图报。苏清辞偶尔买回一点肉食给她改善伙食,她总是推让再三,非要苏清辞先吃。晚上睡觉,她总是等苏清辞睡下后才悄悄躺下,夜里稍有动静,她便会警觉地醒来。
朝夕相处,相依为命。一种深厚的、类似师徒又似姐妹的情谊,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这日晚间,苏清辞正在赶制一批紧急的订单,需要给一批荷包收边。这是一个简单却繁琐耗时的工序。
春桃在一旁练习了一会儿新学的“打籽针”,忽然小声开口道:“苏姐姐,收边的活……能让俺试试吗?俺看您做了好多遍,应该……应该能行。”
苏清辞有些惊讶地看向她。收边虽简单,但若做得不好,会影响整体美观。她看着春桃期待又紧张的眼神,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中一个已完成绣花的荷包和针线递给她:“好,你试试。慢点来,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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