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绣坊的“平民绣品”如同春风野火,迅速在京城及周边蔓延开来。物美价廉的绣品不仅满足了市井百姓的需求,更像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了无数底层绣娘黯淡的生活。四个分销店日日人头攒动,“清辞绣坊”这块招牌在民间赢得了金子般的口碑。
然而,这片勃勃生机,落在某些人眼中,却成了最刺眼的芒刺。
江南,柳家祖宅。
柳万山面色阴沉地听着京城大掌柜柳元的急报,当听到“平民绣品”、“薄利多销”、“惠及底层”、“民心所向”这些字眼时,他捏着翡翠扳指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好一个苏清辞!”他声音冰冷,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得了陛下几分青眼,便不知天高地厚!竟想用这等贱业来收买人心,撼动我柳家根基?”
他看得远比旁人更深,苏清辞此举,绝非简单的商业扩张。她是在向下扎根,用那点微薄的利润编织一张巨大的、以民心为线的护身网。一旦让她成功,清辞绣坊就不再只是一个绣坊,而将成为一种象征。届时,再想动她,牵一发而动全身,必将引发民怨,甚至引起朝廷注意。
更让他警惕的是,这种“平民化”的模式若被广泛模仿,必将冲击乃至颠覆现有以高端精品为主的绣业格局,而柳家,正是这个旧格局最大的受益者和维护者。
绝不能让这根野草长成参天大树!必须在她羽翼未丰之时,彻底碾碎!
“以为靠着一点小恩小惠就能与我柳家抗衡?真是天真!”柳万山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既然你自降身份,去碰那些下贱坯子用的东西,就别怪我按对付下贱坯子的法子来收拾你!”
一场由柳家主导、旨在彻底绞杀“平民绣品”的风暴,骤然掀起。柳万山坐镇江南,一道道指令通过快马密信发往京城及全国各处的柳家分号及附属绣庄。
风暴最先显露狰狞的,是原料市场。
这日,芸娘像往常一样,派人去相熟的布庄提取一批早已订好的普通棉布,却空手而归。
“芸娘姐姐,不好了!”派去的小伙计跑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兴隆布庄’的李掌柜说……说咱们要的那批棉布,路上被水浸了,全毁了!交不了货了!”
“被水浸了?”芸娘蹙眉,“前日去催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浸了?其他几家呢?”
“俺跑了‘瑞福祥’、‘天成号’,他们要么说库房失窃,要么说染缸坏了,总之……总之就是交不出货!好像……好像约好了一样!”小伙计急得快要哭出来。
芸娘心中一沉,立刻意识到不妙。她亲自出马,连跑了数家长期合作的供应商,得到的却是如出一辙的、闪烁其词的推诿和拒绝。
最后还是一家与绣坊关系极好、私下受了芸娘不少恩惠的小掌柜,偷偷将她拉到角落,苦着脸道:“芸娘姑娘,不是咱不想做您生意,是上头……是柳家发了话!谁敢再卖一尺布、一绞线给清辞绣坊,就是跟整个江南绣业过不去!柳家势大,咱们小门小户,实在得罪不起啊!您……您另请高明吧!”
原料封锁!柳家竟动用其行业霸主的地位,对她们进行了全面的原料封杀!
消息传回绣坊,众人皆惊。
周娘子气得浑身发抖:“强盗行径!简直是强盗行径!他们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啊!”
春桃也急了:“没有布和线,咱们拿什么做绣品?分销店那边都快卖空了!”
苏清辞面色冷凝,柳家这一招,堪称毒辣,直接扼住了生产的咽喉。
然而,坏消息接踵而至。
几乎在同一时间,市井间开始流传起各种匪夷所思的谣言。
“听说了吗?清辞绣坊那便宜的帕子,用的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寿衣布做的!沾着晦气呢!”
“何止啊!那线也是用病蚕的丝纺的,用了要倒大霉的!”
“我邻居二婶的表姑买了她家荷包,第二天就病倒了!郎中都说邪门儿!”
谣言恶毒且荒诞,却在柳家暗中雇佣的地痞流氓和三姑六婆的不断散播下,像污水一样迅速渗入大街小巷。更有几个面目凶悍的汉子,连续几日在分销店前闹事,拿着些破烂货色硬说是从店里买的,吵嚷着“赔钱”、“砸店”,引得路人围观,严重影响了正常经营。
虽然许多受益的百姓和绣娘对此嗤之以鼻,但谎言重复千遍,总能影响一部分人心。分销店的客流明显受到了影响,一些原本热情的顾客开始变得犹豫观望。
更凶狠的打击紧随其后。
柳家联合了京城及周边州县十几家有头有脸的绣庄,突然同时推出大量廉价绣品,款式、花样模仿清辞绣坊的“平民绣品”,但价格却低得离谱,几乎是赔本赚吆喝!
“东家!您看这个!”春桃从外面急匆匆回来,将几块手帕和荷包放在桌上,气得脸颊通红,“这是‘彩云绣庄’、‘金缕阁’出的!明目张胆地学咱们!还卖得比咱们成本价都低!这分明是不想让我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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