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包间的木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间的喧嚣。檀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漫,与窗外飘进的桂花香交织在一起,却压不住王志强额角渗出的冷汗。
他坐在苏晚晴对面,双手紧紧攥着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瓷杯里的碧螺春已经凉透,茶叶沉在杯底,像他此刻沉到谷底的心。三天前在咖啡馆的会面像一场醒不来的梦,苏晚晴那句“为了阿姨和小宇”,像根刺扎在他心头,拔不掉,磨不去。
“王叔叔,不用紧张。”苏晚晴给两人重新倒上热茶,蒸汽模糊了她的眉眼,语气却平和得像在拉家常,“这里是我母亲以前常来的地方,老板嘴严,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见过。”
王志强的喉结动了动,没接话。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真的赴约。是因为那张一百万的银行卡?还是因为儿子抱着留学指南时眼里的光?又或是,午夜梦回时,想起苏父驳回他申请时那副冷漠的嘴脸,心底翻涌的不甘?
“大小姐找我,到底想说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苏晚晴没有绕弯子,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文件上是他儿子留学的费用清单,从学费到住宿费,甚至连来回机票都列得清清楚楚,最后那个红色的总数——两百三十万,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这笔钱,我可以现在就转到小宇的账户里。”苏晚晴的目光落在他颤抖的手背上,“另外,我已经联系了美国那边的朋友,能安排最好的寄宿家庭,费用我来出。阿姨的病,我也托人找到了北京的专家,下个月就能安排会诊,所有开销……”
“你到底想要什么?”王志强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他太清楚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苏晚晴付出这么多,必然想要等价的回报。
“我想要的,王叔叔其实很清楚。”苏晚晴将另一份文件放在桌上,上面是老猫团队查到的几笔账目——王志强前年为了给妻子治病,挪用了公司一笔五万块的备用金,后来用发票慢慢填平了,但痕迹并未完全抹去。
王志强的脸色瞬间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你……你连这个都查到了?”
“我不是故意查你,是查张涛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苏晚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笔钱不多,够不上犯罪,但在苏鸿振眼里,足以让你身败名裂,连退休金都拿不到。”
她将那份文件收起来,放进包里:“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们合作,这份东西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王志强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突然觉得陌生又可怕。这哪里还是那个小时候会甜甜地叫他“王叔叔”的小姑娘?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他的软肋上。
“合作……怎么合作?”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很简单。”苏晚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我需要苏氏集团近五年的真实财务流水,尤其是城西项目的资金往来。另外,张涛每个月往海外转钱的账目明细,我要原件的扫描件。”
王志强的呼吸猛地一滞。这些都是公司的核心机密,一旦泄露,他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赔。“不行!这绝对不行!苏鸿振要是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他不会知道是你做的。”苏晚晴语气笃定,“你只需要在查账的时候‘不小心’留下备份,或者在我派人接触服务器时,暂时关闭某个防火墙——就像你以前帮张涛掩盖账目时做的那样。”
她连这个都知道!王志强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确实帮张涛做过不少“擦屁股”的事,那些操作手法,苏晚晴显然了如指掌。
“我给你三天时间。”苏晚晴站起身,“三天后,如果你把东西给我,小宇的学费、阿姨的治疗费,我一次性解决。另外,我再给你两百万,足够你在老家买套房子,安安稳稳过日子。”
“如果你不答应……”她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警告已经足够明显。
王志强看着她走向门口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时候苏晚晴的母亲还在,总笑着说“我们家晚晴以后要当画家的,不管公司的事”。谁能想到,多年后这个被苏家边缘化的大小姐,会以这样的方式,拿着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等等!”他突然开口。
苏晚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了然。
王志强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耗尽所有力气的决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推了过去。“这里面是城西项目前两个季度的资金流水,有几笔账被张涛做了手脚,实际用途……你自己看吧。”
苏晚晴拿起U盘,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心中微定。这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剩下的东西,三天后给你。”王志强的声音嘶哑,像是刚哭过,“但我有个条件——事成之后,你必须保证我和我家人的安全,让我们离开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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