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爽快!”
察罕按下心中疑虑,沉声道,“既如此,便以日落为限。”
“老夫会派人在山脚等候,愿长生天......见证二位的诚心,予以奇迹。”
最后一句,他说得有些磕巴。
显然自己也未必全然相信那传说中的冰莲真能现世。
狄努不再多言,只是执杖微微躬身,做了一个古老的祈福手势。
“废话真多。”
君天碧已耐心告罄,转身便朝停在一旁的马车走去。
“走吧,枕溪。”
“给孤去......摘花。”
杜枕溪望着她的背影,袖中的手指缓缓收拢,最终松开。
劝诫的话在唇边辗转,终究咽了回去。
他知道,她决定的事,无人能改。
他抬步跟了上去。
黛青色的身影与玄色身影逐渐并肩,朝着那片皑皑白雪覆盖的峰峦,义无反顾地行去。
甘渊狠狠瞪了察罕和狄努一眼,啐了一口,也赶忙追了上去。
蹄声嘚嘚,扬起些许尘土,很快也汇入了那指向浮玉山的小道。
浮玉雪山在金芒中泛着圣洁的光辉,峰顶隐没在流动的云气之中,似是连接天地的阶梯。
留在原地的纳希蒙部众人,望着那几个迅速远去的黑点,陷入了复杂的沉默。
察罕摸了摸腰间的刀柄,低声对狄努道:“萨满,那紫蕊冰莲......”
狄努望着雪山之巅,嘶哑的声音仿佛随风飘散:
“长生天自有安排,我们......静候天意便是。”
浮玉山脚,凛冽的寒气穿透春日稀薄的阳光,扑面而来,呵气成霜。
草叶上凝结着细碎的霜花,远处雪线的反光刺得人眼睛发酸。
马车在覆着浅雪的山麓停下。
杜枕溪撩开车帘,寒气裹挟着雪沫立刻涌了进来。
他拢了拢身上的黛青长衫,弯腰下了马车。
这料子在草原尚可御风,到了这雪山脚下,却有些单薄了。
靴子踏在覆着薄冰的压实冻土上,“嘎吱”轻响。
他抬首望去,只见山势陡峭,皑皑白雪覆盖着苍黑的岩石。
云雾在山腰缭绕,通往山顶的路湮没在一片刺目的白与朦胧之中,望之令人心生寒意。
片刻,却察觉身后再无动静。
转头,只见君天碧依旧端坐在马车内,没有起身的意思。
不仅不起身,见他看来,她还微笑朝站在风雪中的他挥了挥,事不关己地优雅告别。
“浮玉山景致雄奇,孤甚为神往。”
“只是孤素来不喜寒冷,怕得很。”
“这等踏雪寻梅......哦不,踏雪寻莲的雅事,便不舍命相陪了。”
她眸光潋滟,饱含关切,“不过,孤会一直在此处,等你。”
“无论日落月升,总归......是要等到你回来的。”
“可莫要让孤......等太久。”
杜枕溪:“......?”
旁边歪靠着车壁的耽鹤也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小脸埋在厚实的毛领里。
“嗯......太冷了......想睡觉......”
说完,脑袋一歪,又缩回自己的角落,巴不得与车内的暗色软垫长在一起。
甘渊这会儿也懒得再嘲讽杜枕溪了,反正城主这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会儿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城主说不喜寒冷。
他连忙凑到车门边,殷勤地对着君天碧嘘寒问暖:
“城主说得对!这鬼地方又冷风又大,您可千万别下来!仔细冻着!”
“咱们把马车再往后退退?这雪山看着就冒寒气!”
“再让耽鹤挪挪,给您腾个更暖和的位置?”
杜枕溪的死活关他屁事,他的城主才是需要重点呵护的娇花。
杜枕溪缓缓转回身,冷风灌进衣领,激得他脖颈泛起细小的颗粒。
目光扫过车内这其乐融融的三个棒槌。
一个畏寒惜身不愿动,一个年幼冬眠睡大觉,一个忙着献殷勤......
饶是他惯于隐忍,此刻也觉得,自己像个被扔进雪地里还得自己刨食的傻子。
清晨在部落营地被激起的怒火,在这一刻被无语冲刷得淡了。
他扯了扯嘴角,陪了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一个两个......这是真不打算当人了是吧?
行,好得很。
合着这“长生天的考验”,从头到尾紧张在意,忧虑筹谋的,只有他一人?
他手一伸,又攀住了车壁,作势就要重新坐回马车里——不去了。
谁爱去谁去。
这婚不成也罢。
“既然城主畏寒,耽鹤姑娘困倦,甘侍卫......嗯,需要护卫城主,那这浮玉山,不登也罢。”
“横竖那紫蕊冰莲也是虚无缥缈之物,何必白白受这风霜之苦?”
他破罐子破摔,“不如一同车中取暖,静候天意裁决便是......”
“毕竟,是长生天没给机会,非我等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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