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的航程，在绝望与希望的拉锯中，显得格外漫长。
突击舰如同在墨海中漂流的孤舟，航行在这片被命名为“衰老星域”的荒芜之地。
窗外景象一成不变：扭曲的星云如同垂死巨兽肺叶中淤积的污血，遥远星辰的光芒黯淡而冰冷，偶尔掠过的破碎星体残骸，其上覆盖着厚厚的、仿佛凝结了时光的尘埃。
生命迹象几乎绝迹，只有一些以衰变能量为食的、形态诡异的宇宙浮游生物，如同幽灵般在舰船周围飘荡，更添几分死寂。
能源储备如同沙漏中的流沙，稳定而残酷地下降。
所有人的心头都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沉默在舰桥内蔓延。
连最沉稳的黑石，擦拭战斧的频率也明显加快。
李万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半冥想的状态。
他竭力引导着心脏处那枚“因果本源种子”，如同呵护初生的火苗，缓慢吸收着虚空中稀薄的能量，同时尝试更精细地操控那变得更加敏锐却也更加“沉重”的因果感知。
他反复“触摸”着那条指向未知秩序信号源的因果线，确认其依旧存在，且随着距离拉近而略微清晰，这成为了支撑众人信心的唯一支柱。
第十三日，能源储备跌破5%红线，警报声如同丧钟般响起。
“引擎功率强制限制至30%，维生系统进入最低功耗模式。”艾莉西亚的声音干涩，“我们最多还能维持两天。”
希望似乎正在被黑暗吞噬。
就在第十四日即将结束时，一直闭目感知的李万，猛地睁开了眼睛！
“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与激动，“就在前面！那片……星环后面！”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扑到观测窗前。
只见前方虚空之中，一片由无数巨大、苍白、形状规则的几何体残骸构成的庞大星环，正如同沉默的守卫般缓缓旋转。
这些残骸并非自然星体，更像是某种巨大建筑的碎片，其材质与“摇篮”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更加……死寂。
星环中央，是一片相对空旷的黑暗区域。
而李万所指的秩序信号源，正来自于那片黑暗区域的深处！
“穿过去！”林婉毫不犹豫地下令。
突击舰将最后的能量注入引擎，如同离弦之箭，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巨大的苍白残骸之间。
那些残骸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舰船微弱的光芒，仿佛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穿过星环，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星环环绕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一座……城市？
那是一座同样由苍白几何体构成的、规模宏大的建筑群，但其结构更加复杂、更加精密，无数高塔、穹顶、廊桥以违反常规物理直觉的方式连接、叠加，构成一个整体，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
城市保存得相对完好，没有“摇篮”那般残破，但其表面覆盖着同样厚重的星尘，没有任何灯光，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精心雕琢的墓碑。
那股微弱的秩序信号，正从这座城市最中央的一座最为高耸的、形似倒立金字塔的建筑中散发出来。
“能量读数……几乎为零。”艾莉西亚难以置信地看着传感器，“这座城市……是‘死’的。但那个信号……”
“是‘回响’。”李万轻声道，他的因果感知穿透了城市的表象，触及到了更深层的东西，“是这座城市……或者说，是建造它的文明，留下的最后一道秩序的‘回响’，一道执念，一道……未完成的指令。”
突击舰缓缓靠近，最终悬停在倒立金字塔建筑底部一个巨大的、敞开的入口前。入口内部幽深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口。
能源储备：1%。
“没有退路了。”艾莉西亚关闭了大部分非必要系统，舰船内部灯光变得昏暗，“要么在这里找到生机，要么……成为这座死城新的装饰。”
李万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身体依旧虚幻，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锐利：“我感觉到……里面没有活物，也没有明显的恶意。但有无形的‘规则’存在。跟紧我，不要触碰任何不明物体。”
他率先走向舱门，林婉紧随其后，青藤长老、黑石以及其他几位状态尚可的强者也纷纷跟上，组成了一支探索小队。
艾莉西亚则留在舰桥，利用最后一点能源维持着基本系统和与探索小队的通讯。
踏入金字塔内部，脚下是光滑如镜、冰冷彻骨的苍白地面。
空气（如果那能称为空气的话）凝滞而干燥，带着一股类似金属和尘埃混合的古老气味。
巨大的内部空间空旷得令人心慌，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苍白巨柱支撑起高远的穹顶，壁上雕刻着难以理解的、仿佛描述着宇宙运行法则的图案和符号。
李万的因果感知在这里变得异常活跃，但也受到了某种压制。
他能“看”到无数细微的、早已停滞的能量流转路径，以及一些隐藏在空间结构中的、处于休眠状态的防御性或功能性法则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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