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已定,便如开弓之箭,再无回头之路。
许倾寰(林嫣霜)一手缔造的、围绕着冷宫的这张小小蛛网,在沉寂了数日之后,终于,开始了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主动的运转。
第二日一早,张嬷嬷便以“为娘娘领取换季衣物”为由,再次,踏入了那个人声鼎沸、水汽蒸腾的浣衣局。
她熟门熟路地,避开了所有耳目,在那片晾晒着无数床单被褥的回廊之下,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掌事姑姑采薇,见了面。
“姑姑,老身又来叨扰了。”张嬷嬷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而又无奈的神情。
采薇扶了她一把,沉静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询问:“嬷嬷何事这般匆忙?”
“哎,别提了。”张嬷嬷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眶,说红就红,“咱们娘娘,自打上次收到了家乡的信物之后,思乡之情,便再也压不住了。这几日,病情反复,茶饭不思,到了夜里,更是常常以泪洗面,日夜啼哭,嘴里,就念叨着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她想再尝一口,她母亲亲手为她炮制的那口‘清心普洱茶’。”张嬷嬷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老身知道,这事,是为难姑姑。可看着娘娘那副样子,老奴这心里,实在是……如同刀割啊。还请姑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再行一次方便吧。”
采薇听完,沉默了片刻。
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她当然知道,这绝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求茶”。这是那位身处冷宫的小姐,在收到了回信之后,第一次,主动地,向宫外,发出了她自己的声音。
这声音,是指令,是试探,更是……一场豪赌的开始。
“我知道了。”最终,她缓缓地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不起眼的腰牌,递给了张嬷嬷,“你将此物,交给小栗子。让他明日午时,去往神武门东侧的角门,寻一个抱着兰花盆、名叫‘小安子’的杂役太监。剩下的事,他,会明白的。”
张嬷嬷接过腰牌,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而另一边,小栗子,也接到了他人生中,最危险,也最艰巨的一个任务。
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要传递现成信物的“信使”,这一次,他需要用自己的智慧和胆识,去说服一个随时可能因为恐惧而崩溃的“关键环节”。
当夜,许倾寰将一枚小小的、分量却不轻的银锭,交到了他的手中。
“娘娘,这……”小栗子大惊失色。
“拿着。”许倾寰的语气,不容置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都是虚的。有时候,只有这个,才是最实在的道理。去吧,我相信你,能办好。”
第二天午时,在浣衣局后院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小栗子见到了那个名叫“小安子”的、负责运送衣物的杂役太监。
小安子看起来,比小栗子还要胆小,一见到他,便紧张得四下张望,压低了声音道:“你……你找我何事?采薇姑姑只说,让我在这里等你。”
小栗子看着他那副惊弓之鸟的模样,知道,寻常的说辞,恐怕难以让他就范。
他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安子哥,我想请你,再帮我们娘娘,往宫外,传一句话。”
“什么?!”小安子一听,当场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上次……上次只是送个东西,我都吓得好几天没睡好觉!这次还要传话?万一……万一被人听了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不干,给多少钱我都不干!”
他的反应,完全在许倾寰的预料之中。
小栗子没有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才不紧不慢地,将许倾寰教他的那套话术,缓缓道来。
“安子哥,你先别急。”他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静,“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干,还是不干。”
“第一,我们这次,要传的,不是什么军国大事,也不是什么宫闱秘闻。”他看着小安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是一句话——‘娘娘病重,思念家母,想求一杯母亲亲手炮制的清心普洱茶’。你仔细想想,这句话,有哪个字,是犯忌讳的?有哪个字,是能被人抓住把柄的?”
小安子愣住了。
“就算,我是说就算,”小栗子继续说道,“你运气不好,被人拦住盘问。你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别人听了,会怎么想?他们只会觉得,咱们这位废后娘娘,是彻底失心疯了,在这种时候,不想着如何求生,却只惦记着一口吃的。他们只会嘲笑她,同情她,绝不会,有半分的怀疑!”
这番话,晓之以理,说得小安子那颗因为恐惧而混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他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小栗子见状,知道火候到了。他话锋一转,开始“诱之以利”。
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沉甸甸的银锭,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小安子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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