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点金银珠宝。也没有任何绫罗绸缎。
只有寥寥数行看起来甚至有些“寒酸”的字迹。
“——求江南‘老织娘’染坊所产青黛、胭脂等草木染料各三斤。”
“——求越国故宫西苑‘隐谷’兰花之种半两。”
“——求早已绝版之越国古籍《竹溪诗集》孤本一册。”
……
第二日。
当这份清单连同那封家信一同被呈现在萧昭远的面前时。
苏念微也正“碰巧”侍立在旁。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看好戏的隐秘笑意。
萧昭远先是展开了那封家信。
信中的孺慕之情让他这个多疑的帝王心中都为之微软。
然后他拿起了那张清单。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从最初的随意。
到惊讶。
再到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震撼与动容的神情。
他抬起头。
看着阶下那个垂首而立的绝美少女。
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而苏念微在看到那张清单的内容时。
她脸上的笑容则彻底地僵住了。
她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就在此时。
许倾寰（许in-林）缓缓地跪了下去。
她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噙满了泪水。
那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那副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陛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无限的委屈。
“陛下隆恩似海。愿赐臣妾金山银山。”
“可是臣妾只是一个愚笨的江南女子。”
“于臣妾而言这世间的奇珍异宝。都比不上故乡的一缕风一寸土。”
“那些廉价的染料带着臣妾母亲亲手织布时的气息。”
“那些普通的兰花种子是臣妾儿时在宫苑中亲手种下的。”
“那本破旧的诗集更是父王教臣妾识字的第-一本书。”
“它们不值钱。”
“但它们是臣妾在这深宫里唯一能慰藉思乡之-苦的东西了。”
“求陛下恕臣妾这任性而又自私的请求。”
她说完便将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这番话。
这番姿态。
如同一记响亮的无声耳光。
狠狠地扇在了苏念微的脸上。
也如同一柄最柔软却也最锋利的刀子。
精准地刺入了萧昭远心中那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故作坚强的少女。
他心中那份因利用她而产生的被刻意压抑下去的愧疚感。
在这一刻疯狂地滋生出来。
他终于明白。
他得到的不是什么战利品。
而是一个为了国家牺牲了自己一切的可怜的值得被珍视的女人。
他再看向一旁那脸色煞白的苏念微时。
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冰冷。
他觉得她那些关于“彰显国威”的“贤惠”建议。
在眼前这份纯粹的乡愁面前。
显得是何等的庸俗市侩和丑陋。
“爱妃快快请起！”
他快步走下台阶亲自将许倾寰（许in-林）扶了起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怜惜与温柔。
“是朕疏忽了。是朕不懂你的心。”
“你的请求朕准了！不仅准了！朕还要加倍地赏赐！”
“来人！”他高声喝道。“传朕旨意！除了清单上所列之物。再加派朕的御医前往越国。为你父王诊治安康！”
这一下。
胜负已分。
苏念微输得一败涂地。
……
消息传回冷宫。
许倾寰（林嫣霜）静静地听完了小栗子那充满了惊叹与崇拜的复述。
她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抬起头。
看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明月。
“她不仅避开了所有的陷阱。”
“甚至还能反过来利用敌人的武器。将它变成自己的盾牌。”
“甚至还能用这面盾牌赢得君王的心和最实际的恩赏。”
“这不是宫斗。”
她喃喃自语。
“这是战争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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