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川的话音刚落,那“哒……哒……哒……”的木屐敲击声便如同被按下了放大键,骤然清晰起来,精准地踩在四人的心跳节点上。声音带着古老而诡异的韵律,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由远及近地朝着废弃偏殿步步逼近。
阴冷的气息如同潮水般率先漫入偏殿,瞬间将小美用净化结晶营造出的洁净区域压缩了大半。空气中的温度骤降,仿佛瞬间坠入冰窖,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众人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皮肤上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四人瞬间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谢临川眼神一凝,无声地打了个手势,银灰色的空间异能如同流水般悄然流转,在偏殿入口内侧迅速构筑起第二道隐蔽的防御屏障,同时神识全力向外延伸,试图捕捉来者的具体形态与能量波动。小林握紧手中的血族徽记,指尖夹着三张寒光闪烁的攻击性符箓,身体微微弓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小美道:“等会儿我先出手试探,你注意用净化光罩掩护我。”
小美用力点头,将净化结晶的光芒收敛到极致,只维持着最基本的精神防护,另一只手悄悄扣住一枚蕴含雷霆力量的符石,掌心渗出细密的冷汗,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你一定要小心。”
虞千秋缓缓站起身,周身气息内敛得如同深潭静水,轮回珠在体内沉寂无声,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般不起波澜,已然清晰映照出门外逐渐靠近的身影。
脚步声在偏殿门外戛然而止。
殿内瞬间陷入极致的寂静,只能听到四人压抑的呼吸声与彼此愈发清晰的心跳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片刻后,一个嘶哑干涩,如同生锈门轴转动般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谦卑:“贵客既已莅临,何故屈居陋室?戏台已备,客栈将开,班主特命小的,前来迎迓。”
话音落下,腐朽门框外的光线骤然变暗,一个身影缓缓映入众人眼帘。
那并非想象中青面獠牙的鬼怪,而是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打着好几块补丁的粗布短褂,腰间系着一条灰扑扑的布汗巾,肩膀上搭着一条脏污不堪的布巾的跑堂打扮的“人”。他约莫中年年纪,面容普通得扔在人群里都不会被注意,脸上堆着略显僵硬的谦卑笑容,只是那笑容如同刻在脸上一般,毫无温度。他的皮肤过于苍白,毫无血色,仿佛常年不见阳光,眼神虽然带着笑,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空洞的漠然,看不到丝毫情绪。最令人心惊的是,在门外惨白灯笼的照射下,他的脚下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影子。
“是鬼戏班的跑堂!”小林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符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跑堂微微躬身,目光缓缓扫过殿内四人,在虞千秋脚下那片空无一物的区域停顿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如同石子投入静水,转瞬即逝,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职业化的笑容:“四位客官,想必便是《黄泉客栈》的特邀嘉宾了。小的奉班主之命,特来引路,请随小的前往客栈歇脚,静候好戏开场。”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放得极低,可那股锁定众人的阴冷气息却丝毫未减,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躲不过了,只能跟他走。”谢临川转头看向虞千秋,眼神中带着询问与一丝谨慎。
虞千秋微微颔首,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迈步走向门口,步伐从容不迫,仿佛真的是受邀而来的贵宾,而非闯入险地的囚徒。谢临川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小林和小美对视一眼,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两人下意识地靠近彼此,寻求一丝安全感。
走出偏殿,重新站在那空旷死寂的广场上,“跑堂”微微侧身,示意四人跟上。他转身,沿着来路,朝着广场尽头那座宏伟而阴森的戏台走去,木屐敲击青石板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四人跟在他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广场依旧死寂,那些之前在雾中出现的影子并未再次现身,仿佛这片区域被特意“清场”了。只有前方那座戏台,如同沉默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随着距离的拉近,戏台的细节更加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台柱上雕刻着繁复的、如同百鬼夜行般的图案,虽然历经岁月磨损,许多细节已经模糊,但依旧能感受到其中的狰狞与诡异。那两盏悬挂在戏台两侧的惨白灯笼,近距离看更是令人心惊,里面燃烧的并非寻常烛火,而是两团幽幽跳动的、绿色的鬼火,光芒忽明忽暗,映照得台柱上的图案愈发阴森。
“跑堂”并未带着他们走向戏台正面的台阶,而是绕到了戏台的侧面。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黑漆剥落的小门,门上还挂着一把生锈的铜锁,显然许久未曾开启。
“客官,请。”“跑堂”伸出手,轻轻一推,那把生锈的铜锁便“咔哒”一声断裂,小门应声而开。门后并非预想中的戏台后台,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昏暗狭窄的阶梯通道,一股混合着霉味、陈旧香火味和淡淡血腥气的怪异味道从通道深处涌出,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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