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立井的锣鼓
海拔只有 260 多米高的黉山上,苍松翠柏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景色迷人。山顶上有座古庙,供奉的是泰山老奶奶,这是泰山老奶奶的行宫。传说泰山老奶奶视察四方要在此处歇脚,便有了每年三月十八这个祭祀之日。每逢这天人们便三三两两结伴同行,为泰山老奶奶送去纸钱,祈求降福全家。在山的另一侧,有一处断壁残垣,是一处书院的遗迹,据说鬼谷子曾经在此处讲学,培养出了两位军事家庞涓与孙斌。在山的西侧一条不深远的山沟里面有一座小庙,供奉的是仙姑奶奶,是开办煤矿的人要祭祀的地方,祭祀之日是每年的三月三日。
在山脚下有一座煤矿,彩旗飘飘,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好一派喜气洋洋的新气象。这就是淄博矿务局北大井劳动服务公司所恢复生产的东立井,今天第一天恢复生产。公司为了庆祝恢复生产,各下属单位负责人及骨干人员都来到了现场,将要见证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矿井坑口外围满了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井下发出的信号。人们不时地交头接耳,不时地探身张望,都想第一时间看到属于北大井人的煤炭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打鼓人累了就换人,一个劲地敲,一个劲地打,鼓声锣声交织在一起,奏出和谐的声音,奏出喜气洋洋的声音,奏出奋发图强的声响。
叮铃,叮铃 罐笼提升信号响了,响亮的锣鼓声停了。场地上突然静下来,人们屏住呼吸,静等着总经理的命令。
公司总经理高声喊道。
随着提升机马达轰鸣,井架上的天轮缓缓转动,随即快速运转,第一车就要被提升上来了,此时大家的心也紧张起来,其实不是紧张是激动。大家的眼睛紧盯着井口,谁都想在第一时间看到矿车里的煤。
提升机停了,打罐机把矿车推了出来,第一车煤炭出来了,大家都在跟着矿车前行,公司几位领导走在前面,总经理手扶着矿车跟着走。矿车停了下来,总经理双手扶着矿车,两只眼睛紧盯着车里黑黝黝发亮的煤炭,深情地说:
这哪里是煤炭啊,这是乌金。
大家一起围住矿车,看着煤炭个个都神采奕奕,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办公室秘书在人群里找来找去,他在找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前几天刚刚分流回来的覃允鹤,他告诉覃允鹤,下午到办公室去,总经理有事要和他谈。
覃允鹤是前几天刚刚分流回来,原本领导没有把他列入分流人员,煤矿领导是把他安排在运销科煤炭发运站。由于北大井淹井的原因,煤矿仓促接管新建煤矿,新建煤矿铁路运输专用铁路线还没开通,生产出来的煤炭光靠汽车运输是解决不了问题,为了确保正常生产,矿领导决定在北大井继续发运煤炭,对原煤矿运销科人员进行了合理的安排,大部分人到新矿区进行煤炭加工,留下少数人员组织装火车发运。在前几年覃允鹤曾经干过火车站驻站员,熟悉工作流程,就安排他依旧是驻站员,同时协助刘工程师组织装火车。他熟悉装火车,工作上的事情大家都靠他来安排。他对运销科的工作比较熟悉,他干过多个工种,干过采煤样工,干过轨道衡过磅员,干过煤炭产量调度统计员,可以说在运销科他是个多面手,样样工作都能拿得起,领导对他的工作比较放心,就把他作为管理人员留在北大井组织发运煤炭。
前几天他闯祸了。这天他休班要回家看望父母,就在临行前,有一家乡镇企业人员来找他,说企业院内有一个大坑需要填平,想借用一下装载机。平时这家企业与运销科有些交集,相互求援是很正常的事。他问了一下工作量大不大,企业人员说不大,最多也就一个小时左右时间就能填平。他见工作量不大,就告诉铲车司机趁吃午饭时间去给他们干干,并让司机告诉刘工程师一声,便骑单车回老家去了。往往有些事情总会遇到巧合,装载机开去给人家干活,没干多会儿就出了故障,司机便在那里修车,开车走的时候也没有告诉刘工程师一声,事情就是那嘛寸,刘工程师吃过午饭回来一看铲车不见了,问别人都说不知道,几个负责人便四处寻找,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大家猜测可能是被人偷去了,于是便到派出所报了警,所长一听有人偷装载机,立即派出警力沿途寻找,并且通知交警注意拦截,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刘工程师在到派出所报案的同时,也向新矿区领导做了汇报。领导指示组织人员寻找,并且要查清责任人,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到傍晚的时候,覃允鹤从老家回来了,一听说这事闹大了,他也着急了,赶忙找刘工程师解释,但为时已晚,事情已经闹翻了天,已经闹到矿领导那里去了,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就等挨批受处分吧!
晚上他反反复复分析问题的严重性,主要是惊动了公安局,这个影响却不是小事,尽管这不是偷窃,但是已经报案了,公安局出动了警车追击,也通知了交警进行路查,这个影响确实太大了。他想明天去新矿区那边找领导解释清楚,但又一想领导不一定听他解释,毕竟他没有权力安排铲车外出干活,即便是外协单位使用也应该由领导批准才行,他私自安排外出干活,这是明显的越权,这是严重的违规行为,这在管理规定中是绝对不允许。他辗转反侧睡不着,一个劲地分析后果,他考虑过可能对他进行罚款处理,也可能给他降级处分。整整一夜没睡着,他觉得如果想逃避这次处分,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调走,这或许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昨天他回老家的时候见到过工资科长,从他那里得知明天将有一批分流人员到服务公司,他觉得明天早上去找工资科长问问能不能分流到服务公司,如果被分流出去就能躲避这次处分。整整一夜,在他脑海里出现过调入运销科时的场景。那年他二十岁,是个稚嫩青涩的年龄,他清楚地记得去报到时所出现的一切变故。那天一同去报到的是四个人,三个人都相继安排了工作,唯独他没有立即安排,说要等科长回来安排,他整整等到下午。其间有人告诉他可能要安排到采制化验,听到这消息后他很是高兴,做这样的工作距离进入办公室工作就不远了,一想到能进入办公室工作他心里不知道有多美,美滋滋地期待着找他谈话,左等右等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管人事调动的人告诉他去装火车班,他立刻傻眼了,期盼的工作没了,等来等去却成了一个装火车工,他没有考虑工作累不累,而是觉得这个工作名声不好听,觉得太丢脸了。在回家的路上他总觉得委屈,走到半道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在空旷无人的地方他竟然失声痛哭起来,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流泪痛哭,一路上他哭得很伤心。他伤心痛哭不仅仅是因为工作不好,而是他听说自己的工作是被人顶替了,原本是安排他去化验室,后来矿务局总工程师的堂弟把他给顶替了,他是又气又恨才充满了怨气,他恨裙带关系,他恨顶替得那个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