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装出几分悲痛模样,话未说完——
“罢了,别演了。
元始,你是圣人,还是市井戏班里的角儿?”
通天根本不给他表演的机会,语气讥诮,句句带刺,毫不留情。
天地众生听着两人交锋,心头皆是一震,情绪复杂难言。
单看表象,仿佛元始才是那个为情义隐忍退让的兄长,而通天反倒成了无情无义、咄咄逼人的小人。
可洪荒万灵并非无知稚童,他们所知所见,并不止眼前这一幕。
长久以来,截教与阐教之间的纷争,元始对通天的态度、对门下弟子的纵容,早已在岁月中留下清晰痕迹。
是非曲直,早有公论。
倘若真是通天无理取闹,哪怕只为面子,也该落个坦荡之名。
可如今事态发展至此,显然不是一句“误会”就能揭过的。
反倒是若依通天所言,那元始此刻的神情举止,除了虚伪二字,再难找出别的解释。
人心如秤,自有衡量。
一人之见不足为道,百人千人也撼不动圣人之位。
可当亿万生灵皆心起疑窦,念头汇聚,便如江河奔涌,悄然改易天机。
量变终成质变。
元始忽然察觉,随着通天话语散开,天地间竟浮现出无数晦涩无形的丝线,缓缓向他缠绕而来。
那是——因果!业障!
圣人本该超脱因果之外,故而这些业力尚不能真正附体伤神。
但它们如毒蛇潜伏,虎视眈眈,只待元始稍有动摇,便会蜂拥而上,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感受到那层层压迫,元始面色铁青,眸光沉得似要滴出墨来。
他未曾料到,即便自己按兵不动,仅是言语对峙,竟也会引起如此连锁反应。
眼下局势,分明已落入被动。
若非仍握有圣位之尊,得天道庇佑,恐怕早已颜面尽失,威信扫地。
越是思及此处,他对通天的恨意便越深,对截教万千门徒的杀机就越盛,乃至连整个洪荒芸芸众生,都在他心中激起一股毁灭的冲动。
这正是他所修之道的映照——执掌秩序与威权的法则,在极端情绪下被无限放大。
“通天,就为了这群蝼蚁,你竟真要走到这一步?!!”
元始声音低哑,眼神幽邃,已然忍耐到了极致。
与此同时,昆仑山中那缕法意,也终于彻底融入他的神魂深处。
他与通天的最终对决,已至爆发前夜,只差一个契机。
而通天,从一开始便洞悉一切。
他清楚地看到,元始那层伪装,已经绷到了即将碎裂的边缘。
对此局面,他早有预料,因此神色冷峻,毫无波澜。
面对元始的质问,通天冷冷一笑,抬手一挥,一团浓稠黑雾凭空浮现。
寻常生灵不知其来历,只觉气息诡异,隐约与元始有所关联。
可元始——作为那气息的源头——在黑雾现形的刹那,便已认出其中之物。
那是他曾寄于恶尸之中的分神残念,早已遗忘于征战之中。
如今却被通天取出,昭然示众。
由于恶尸被通天一击彻底抹去,元始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附着在其中的那一丝分神,力量太过微弱,不足以支撑恶尸在天地间自行重聚形体,最终只能化作一团飘散的黑雾。
当初元始率领阐教弟子离开乾元山时,本欲收回这缕神识,可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通天却于最后一刻施展秘法,硬生生将那分神截留了下来。
此事按理说不该被遗忘,但紧随其后的变故接踵而至——通天毫不迟疑,带领截教万千门人直扑昆仑。
抵达之后更是挥剑破宫,玉虚殿宇应声而裂。
在这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冲击之下,区区一缕神识的失落,反倒显得无足轻重。
元始当时满心所系,皆是如何攫取昆仑山中的法意以成大业,于是便将此事暂且搁置脑后。
如今通天突然将这缕残存的分神取出,元始乍然见之,竟一时怔住。
“通天,你意欲何为?!”
短暂的错愕过后,元始猛然惊觉形势不妙。
此时此刻,通天特意亮出此物,绝非无的放矢,分明是冲着他来的威胁。
虽只是一缕神念,无法对元始造成实质损伤,可世间的争斗从不止于皮肉之伤,更有颜面与威严的较量。
所谓打脸之辱,往往比雷霆更令人难堪。
元始此前已屡遭折辱,却尚未沦落到如西方二圣那般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地步。
至少现在还不至于。
因此,纵然明知质问无益,只会助长对方气焰,他仍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向来视我截教门人为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言语讥诮,不屑一顾。
今日若你自己沦落至此境地,又当如何自处?”
通天手中托着那团漆黑如雾的神识残迹,唇角竟浮起一丝笑意。
但这笑,毫无暖意,反而令人心头一凛。
别说元始,便是天地间所有听闻此言的存在,无不感到脊骨发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