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巷子里飘着炖肉和炒瓜子的香气，红灯笼在旧楼的檐角晃出暖红的光。何以琛和何以玫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外，看到妈妈探出来的笑脸。
“可算回来了！”妈妈系着围裙出来，接过何以玫手里的包，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笑盈盈地问，“路上累坏了吧？快进屋，暖气烧得足。”
何以琛跟在后面，手里拎着给叔叔阿姨买的年货，指尖微微发紧。从学校出发前，他和何以玫就默契地没提关系的事——不是想隐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在长辈眼里，他们始终是“一起长大的孩子”，突然说“我们在谈恋爱”，总觉得有些别扭。
晚饭桌上，妈妈一个劲给何以琛夹菜，爸爸则拉着他问法学院的课程，气氛热热闹闹的。何以玫坐在旁边，偷偷看何以琛，他正低头听叔叔说话，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侧脸在灯光下柔和了许多。
吃到一半，妈妈忽然说：“阿琛，你跟小玫在学校，是不是总腻在一起啊？我前几天跟你张阿姨打电话，她说她家小李看见你们俩在图书馆门口手牵手呢。”
“咳——”何以玫一口汤差点呛着，脸颊瞬间红透，慌忙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何以琛也顿了一下，放下筷子，看向叔叔阿姨，眼神坦诚：“叔叔，阿姨，我和以玫……在谈恋爱。”
空气安静了几秒。
何以玫的心跳得像擂鼓，偷偷抬眼，看见妈妈捂着嘴，眼睛亮晶晶的，爸爸则放下酒杯，脸上带着笑意，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
“傻孩子，”妈妈笑着拍了拍何以玫的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跟你爸早就看出来了。”
何以琛和何以玫都愣住了：“您……看出来了？”
“你们俩啊，”爸爸笑着摇头，语气里满是感慨，“从小就黏在一起。阿琛小时候不爱说话，就听小玫的；小玫闯了祸，第一个躲到阿琛身后。长大了眼神都没变，看对方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瞧出来。”
妈妈凑过来，拉着何以玫的手，眼神却看向何以琛，眼里闪着泪光：“其实啊，你们刚出生那会儿，我跟你何叔叔何阿姨就说笑，说要是一男一女，就订个娃娃亲。后来……后来你何叔叔他们出事，这茬就没人提了。”
她抹了抹眼角，语气温柔：“阿琛，别怪阿姨多嘴。这些年看着你一步步走过来，我们都盼着你能好好的。现在你跟小玫在一起，我们高兴，是真的高兴。”
何以琛的眼眶也有些发热。他一直知道叔叔阿姨待他好，却没想到他们早就把他和以玫的未来放在心上。那些深埋的、关于“家”的遗憾，在这一刻被填得满满的。
“谢谢叔叔阿姨。”他的声音有些哑，“我会对以玫好的。”
“这我们当然信你。”爸爸笑着举杯，“不过啊，你们现在还在上学，婚前该有的分寸还是要守着。等你们毕业了，工作稳定了，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爸！”何以玫红着脸嗔道，却忍不住偷偷笑了。
“还有啊，”妈妈忽然想起什么，“等过两天去给你爸爸妈妈上坟，得跟他们说说这事儿。他们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也高兴坏了。”
何以琛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酸。他点了点头，声音郑重：“嗯，该告诉他们的。”
那晚的谈话像解开了一个心结，两人在长辈面前也自在了许多。
大年初一早上，何以玫穿着新衣服，正对着镜子梳辫子，何以琛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红绒盒子。
“给你的。”他把盒子递给她，耳根有点红。
何以玫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细细的银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琛”字，打磨得很光滑。
“我……”她拿起项链，指尖微微颤抖。
“我找人定做的。”何以琛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等你毕业那天，我再给你戴上带‘琛’字的戒指。”
镜子里，他的眼神认真得像在许下什么诺言。何以玫转过身，踮起脚尖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何以琛，”她的声音闷闷的，“真好。”
真好，小时候的玩笑成了真；真好，他们在彼此的陪伴里长大了；真好，还有人记得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期盼，替天上的人，看着他们走到一起。
过年的几天，巷子里总能看见他们并肩散步的身影。何以琛会帮何以玫拎着装满糖果的袋子，会在她被邻居家的小孩追着要红包时，挡在她身前说“她的红包我来给”；何以玫会拉着他去看小时候常去的小卖部，会在他对着父母的旧照片发呆时，悄悄递上一杯热茶。
大年初三，一家人去给何以琛的父母上坟。墓碑上的照片有些泛黄，年轻的夫妇笑得温和。
妈妈把一束白菊放在碑前，轻声说：“何大哥，何大嫂，跟你们说个好消息。阿琛和小玫在一起了，俩孩子都挺好的，你们放心吧。”
何以琛蹲下身，用纸巾擦掉墓碑上的灰尘，声音低沉：“爸，妈，我找到想守护的人了。我会好好照顾她，也会好好活下去，不辜负你们，也不辜负自己。”
何以玫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心里默默说：叔叔阿姨，我会陪着他的，像小时候答应过的那样。
风吹过墓园，带着松柏的清香。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那些沉重的过往没有消失，却被此刻的温暖轻轻托住了。
回去的路上，何以琛牵住何以玫的手，十指相扣。
“等我们毕业，”他说，“就结婚。”
“好啊。”何以玫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天上的太阳还要亮。
寒假很快结束，两人又要回学校了。妈妈往他们的行李箱里塞了满满当当的吃的，爸爸拉着何以琛叮嘱：“查案子的事别急，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小玫。”
站在巷口等车，何以玫靠在何以琛的肩上，看着熟悉的房子，忽然觉得很安心。
未来或许还有风雨，还有需要跨越的坎，但只要身边有他，身后有家，就没什么好怕的。
车来了，何以琛提起行李箱，牵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学校。”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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