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夜。
长安。
皇城之巅,星河如洗。
宫城深处,御书房的灯,还亮着。
烛火摇曳,将案几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杨昭坐在案后。
身上只穿了一件素色中衣,外罩一层薄袍。
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案上的一封密报。
密报封皮,没有署名。
只在左下角,盖着一个小小的印记——
“东都观察使司”。
“东都。”
“洛阳。”
“又是你。”
他低声呢喃,目光落在那枚印记上,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这几年,他几乎是看着东都一步步“恢复元气”的。
旧隋故都,世家豪强盘根错节。
表面上,对新朝俯首称臣。
暗地里,却总有人在试探他的底线。
他伸手,将密报拆开。
纸张很薄,墨迹却重得有些刺眼。
一行行字,像一把把细刀,从纸上割出来:
“东都诸县,推行民生仓。”
“有官员借‘备荒’之名,多征民粮。”
“民间传言,粮入官仓,不记簿册。”
“有豪商暗中勾结,高价收购余粮。”
“粮价,已较去年同期,上涨三成。”
“有乡绅密议——”
“‘若来年春夏少雨,可借灾年成事。’”
最后这一句,墨迹比其他地方更重。
像是写的人,也在心里重重落下了一笔。
杨昭看完,指尖在“借灾年成事”几个字上停了很久。
“借灾年成事?”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借灾年……”
“成什么事?”
二
御书房内,除了烛火的噼啪声,再无其他动静。
片刻后,他抬眼。
“玄龄。”
门外,一道身影应声而入。
“陛下。”
房玄龄快步走到案前,躬身行礼。
他刚从户部衙门赶来,袍角还带着夜风的寒气。
“这封密报,你看看。”
杨昭将密报递给他。
房玄龄双手接过,快速浏览。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看到“粮价已上涨三成”时,他的手不自觉攥紧了纸张。
看到“乡绅密议借灾年成事”时,瞳孔明显一缩。
“这……”
他抬眼,看向杨昭。
“陛下,这份密报——”
“来源可靠吗?”
杨昭淡淡道:
“是东都观察使李孝恭亲笔。”
“你觉得,他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房玄龄沉默。
李孝恭,前御史中丞,是杨昭亲自点去东都的。
敢查、会查,也懂分寸。
他既然敢在密报里写“借灾年成事”,那背后一定已经掌握了不少线索。
房玄龄缓缓道:
“若只是个别官员贪墨,倒也常见。”
“可若是——”
“有组织、有预谋地囤粮、抬价。”
“那就不是简单的贪腐。”
“而是——”
“有人,在赌天灾。”
杨昭点点头。
“赌一场灾年。”
“赌一场大乱。”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房玄龄心里一寒。
房玄龄抬眼。
“陛下,内政十案第八案,本是为了稳民生。”
“如今看来——”
“有人,想拿民生仓,当刀。”
“拿百姓的肚子,当筹码。”
三
杨昭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推开半扇窗。
寒风灌入,吹得烛火一晃。
他却像是毫无所觉。
夜色如墨。
长安城外,万家灯火。
那一盏盏灯火下,是无数普通人的家。
有人在盘算着明年的春耕。
有人在为孩子的冬衣发愁。
也有人——
在密室里,拨着算盘,算着粮价,如何再涨一成。
杨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
“内政十案。”
“第八案。”
“朕本想用制度稳天下。”
“没想到——”
“有人,想拿制度,当刀。”
他转身,眼中寒光乍现。
“那就让朕看看。”
“谁,敢在朕的棋盘上,乱落子。”
四
“陛下。”
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如晦,进。”
杨昭开口。
门被推开,杜如晦快步走入。
他身上的官袍还未来得及换,衣襟微敞,显然是被连夜召来。
“陛下。”
他躬身行礼,目光却已经落在案上的密报。
“东都的事?”
杨昭点头。
“你来得正好。”
“这份密报,你也看看。”
杜如晦上前,接过密报。
他看得比房玄龄慢一些,却更细。
每看到一处关键,眉头就皱一分。
看完之后,他的脸色,比房玄龄还要难看。
“陛下。”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贪墨案。”
“这是——”
“有人,在为‘乱世’铺路。”
杨昭看着他。
“怎么讲?”
杜如晦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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