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龙墨这块牛皮糖,算是彻底黏我身上了。
自打从那黑罴熊爪下回来,他就真把医仙门当成了自己家,还是那种特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家。蹭吃蹭喝蹭地方睡,脸皮厚得能防箭。
弟子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这家伙整天一副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纨绔样,不是逗弄后院养的药兔,就是溜达到厨房顺点刚出锅的糕点,再不然就搬个躺椅堵在药堂门口,美其名曰“帮陌门主镇场子”,实际上就是晒太阳打瞌睡,对着来看病的漂亮姑娘吹口哨。
可我心里那根弦,一直绷着。
黑罴熊那次,他露的那一手阴损刁钻的脚法,还有随口点出的药方改良,绝不是巧合。再加上他那块能引起紫金石感应的玉佩,以及怀里那个同源的碎片……
这货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而且大概率跟神皇族沾边。他赖在我这儿,肯定有所图。
我的目标很明确:摸清他的底细,搞清楚碎片和玉佩的秘密,然后决定是把他扫地出门,还是……废物利用一下。
机会在于,他似乎很爱喝酒。医仙门别的不多,各种药酒管够。这货几乎每天都要拎个酒壶,喝得醉眼朦胧,话也格外多。酒后吐真言,或许是个突破口。
但阻碍也不小。第一,这厮酒量好像深不见底,我还没见他真正醉得不省人事过。第二,他太精了,插科打诨、装疯卖傻的本事一流,真话假话混着说,很难分辨。第三,我自己也得小心,不能暴露太多关于紫金石和我自己的秘密,免得引火烧身。
努力观察了他几天,我发现他每次喝到微醺的时候,眼神会有一瞬间的恍惚,那种玩世不恭的伪装会露出极其细微的破绽。
就今晚了。
我特意让厨房做了几个下酒的小菜,又开了一坛年份最足、后劲最大的“百草酿”,抱着去了他霸占的那间偏殿。
这货正没个正形地歪在榻上,对着窗外的月亮哼哼唧唧唱着小调,手里果然还拎着个快见底的酒壶。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看到我手里的酒坛,眼睛唰一下就亮了,像饿狼见了肉,一个骨碌坐起来,搓着手,涎着脸笑,“小兄弟终于良心发现,知道来孝敬哥哥我了?”
“堵上你的嘴,清净点。”我把酒菜往桌上一放,没好气地说。
“嘿嘿,懂!我懂!”他迫不及待地拍开泥封,深深吸了一口酒气,满脸陶醉,“好酒!真是好酒!比神皇……咳,比我在家偷喝我爹的那些珍藏都不差!”
他话说到一半猛地刹住,偷瞄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才笑嘻嘻地倒满两大碗:“来!小兄弟!相逢即是缘!走一个!”
我端起碗,浅浅抿了一口,火辣辣的酒液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这酒劲确实霸道。
他倒是豪爽,仰头就干了一大碗,哈出一口酒气,满足地眯起眼:“痛快!真是痛快!小兄弟,不是我说,你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太闷!年纪轻轻,跟个小老头似的!得多喝点,活泛活泛!”
我没接话,只是默默给他又把酒满上。
三碗烈酒下肚,他话果然更多了,舌头也开始有点打结。从城南的豆腐西施说到城北的赌坊骰子,从天上的月亮像个大烧饼说到地上的蚂蚁搬家真辛苦,全是没营养的废话。
我耐着性子听着,偶尔附和两句,引导着话题。
喝到第五碗的时候,他眼神开始飘了,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抱着酒坛,看着碗里晃动的酒液,突然嘿嘿笑了两声,声音有点哑:
“小兄弟……你说……这人活着……图个啥呢?”
“嗯?”
“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没劲……真没劲……”他打了个酒嗝,挥着手,语气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愤懑和不甘,“好好的兄弟……斗得你死我活……上面那位……看着底下人打破头……就当看戏……嘿……真他妈……好一出大戏……”
我心里猛地一凛!上面那位?底下人?兄弟相争?
这说的……难道是神皇族内部的倾轧?他在跟我吐露真言?
机会来了!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给他倒酒,随口接了一句,试图把话题引得更深:“高处不胜寒吧。坐在那位置上,下面的人哪个不是盯着?疑心病重些,也正常。只是苦了底下办事的。”
我说得含糊其辞,纯粹是顺着他的话头瞎猜。
然而——
意外发生了!
我话音刚落,尤龙墨端着酒碗的手猛地一顿!
碗里的酒液因为他突然的动作晃了出来,洒在他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刚才还迷离飘忽的眼神,在刹那间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寒刀,没有丝毫醉意,猛地钉在我脸上!
周遭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温度骤降!
他缓缓放下酒碗,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锁住我,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压迫感:
“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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