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令呈狼狈溃逃带来的喧嚣,如同退潮的海水,在经历了最初的汹涌后,渐渐平息下来。黑石镇像是打了一场惨烈又辉煌的胜仗,虽然满目疮痍,空气中还残留着药味和若有若无的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在断壁残垣间悄然滋生。
镇民们带着感激和敬畏,渐渐散去,各自回家收拾残局。医仙门的弟子们也终于能喘口气,清理着连日来堆积如山的药渣和污物,脸上虽然疲惫,却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光彩。
我独自站在院子里,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身体是累的,神魂深处因为强行溯源和炼丹留下的隐痛还在叫嚣,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赢了,暂时赢了。但我知道,这胜利如同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下一个浪头打来,可能就会崩塌。
水令呈的报复绝不会停止,冥修界那“九合龙息”带来的阴影更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还有凤焱悠然派出的杀手,暗影阁的窥探,紫薇澈看似温和实则深沉的盟约,以及……那个总是神出鬼没、心思难测的尤龙墨。
信息!我迫切需要更多的信息!关于敌人,关于盟友,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关于我自身的谜团。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动地等待线索上门,或者依靠紫薇澈那有所保留的情报。我必须主动出击,掌握信息的源头。
我的目标清晰起来: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可靠的情报来源。但这谈何容易?我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小郎中,想要触及衍界核心的情报网,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在我望着天边那抹残阳,心头被无力感渐渐侵蚀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冰冷凛冽的气息,如同悄无声息降临的夜色,再次出现在医仙门外。
没有杀意,没有敌意,甚至没有刻意掩饰。
是他。他又来了。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银针。难道是因为我当众揭穿了水令呈,甚至点出了“九合龙息”,触及了某些他不想看到的秘密,所以来兴师问罪?还是……为了我“女装”的身份?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身面向门口。
龙衍景阳就站在那里。依旧是那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柏,面容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也……更加冰冷。他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古井,波澜不惊地落在我身上,仿佛能穿透我故作镇定的外表,看到我内心的波澜。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空气仿佛因为他而凝固,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龙衍少主。”我率先开口,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尽量维持着平静,“去而复返,有何指教?若是为了水令呈之事,或者……其他,但说无妨。”
他依旧沉默,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我眉眼间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在评估。那目光锐利得让人无所遁形,让我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
就在我快要被这沉默压得喘不过气,准备再次开口时,他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令牌。
那令牌非金非玉,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琉璃质感,内部仿佛有七彩流光缓缓转动,核心处,镶嵌着一枚极其细微、却散发着淡淡龙威的玄色鳞片。令牌周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这是……
我的瞳孔微微收缩。
“拿着。”龙衍景阳开口,声音依旧是他一贯的冰冷调子,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只是递过来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愣住了,没有立刻去接,只是警惕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枚一看就知来历不凡的令牌。“这是何意?”
龙衍景阳似乎对我的迟疑并不意外,他保持着递出令牌的姿势,语气平淡地解释,但那双冰封般的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欣赏?
“琉璃阁的最高等级贵宾令。”他言简意赅,“持此令,可在衍界任何一处琉璃阁分部,调动甲等以下情报,享有最高优先权限,并可动用部分紧急传送阵。”
琉璃阁!最高等级贵宾令!
我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琉璃阁!那可是比听风楼更加神秘、底蕴更加深厚、据说背后势力盘根错节、连神皇族都要给几分面子的超级情报组织!其最高等级的贵宾令,据说流传在外的不足十指之数,每一枚都代表着无上的身份和难以想象的资源!
他……他竟然把这种东西给我?!为什么?
巨大的诱惑如同甘霖,浇在我干涸的心田上。这正是我眼下最需要的东西!通往衍界情报核心的捷径!有了它,我就能更快地查明冥修界的动向,了解水令族和凤焱悠然的阴谋,甚至……探查我自身和尤龙墨身上谜团的线索!
但天上不会掉馅饼。龙衍景阳,他图什么?
我强迫自己从巨大的诱惑中冷静下来,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眼睛:“龙衍少主,如此重礼,陌玉受之有愧。不知……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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