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从万丈深海艰难地浮出水面,沉重,滞涩,每一次试图凝聚,都牵扯着神魂深处那尚未平息的、如同余震般的抽痛。身体的感觉先于视觉回归——无处不在的、仿佛被拆开又勉强重组过的酸痛和虚弱,经脉里空空荡荡,却又隐隐残留着力量暴走后的灼痛感,像被野火燎过的荒原。
我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熟悉的、带着霉味和药香的屋顶,是我在医仙门那间勉强还算完整的卧房。天光从破损的窗纸透进来,有些刺眼。
没死。
这个认知像是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在我空洞的胸腔里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劫后余生的庆幸很淡,更多的是面对这一身狼藉的疲惫和……紧迫感。
蒙面人的阴影,双生魂被点破的危机,以及体内这糟糕透顶的状况,都像是一把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我必须尽快恢复,至少,要恢复到能够行动、能够自保的程度。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目标清晰而艰难:在最短时间内,稳定伤势,梳理体内那三股依旧躁动不安、却又因为我的强行沟通而维持着微妙平衡的力量。
我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疼痛立刻从四肢百骸传来,让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不行,稍微一动,那勉强维持的平衡就有再次崩溃的迹象。
机会在于,我似乎找到了一丝与体内力量沟通的门路,不再是完全的被动承受。阻碍却更加具体:第一,伤势太重,身体和神魂都处于崩溃边缘,自我修复能力几乎为零;第二,那三股力量虽然暂时停止了互相毁灭,但依旧像三只互相警惕、随时可能再次炸毛的猫,需要极其精密的引导和安抚;第三,外界环境依旧不安全,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麻烦什么时候会来。
我艰难地偏过头,看向门口。房门紧闭着,但外面……似乎有人。
不是那种充满恶意的窥探,而是一种……存在感很强的守护。一股熟悉的、带着冰冷死寂意味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屏障,笼罩在房门之外。
是尤龙墨。
他……一直守在外面?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昏迷前,他那个带着惊怒和恐慌的怀抱,还有那骂骂咧咧却死死箍住我不放的手臂……
我闭上眼,凝神细听。
门外,有极其轻微的、来回踱步的声音。脚步有些沉,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虚浮(他自己的伤也没好利索),但却异常坚定。每一步,都仿佛丈量着某种焦灼的界限。
偶尔,能听到他压得极低的、烦躁的咕哝声:
“……真能睡……”
“……麻烦精……”
“……怎么还没动静……”
没有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天下老子最大的嚣张,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担忧和……一丝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的凝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是尤龙墨的。似乎有弟子想来探视或者汇报什么。
还没等那人靠近,就听到尤龙墨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驱赶意味:
“滚远点!没老子允许,谁都不准靠近这扇门!”
那脚步声立刻停住,然后像是受惊的兔子般,飞快地远去了。
外面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尤龙墨那带着烦躁的、规律的踱步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渗入我干涸而疼痛的心田。是惊讶,是困惑,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被人在意、被人小心翼翼守护着的……暖意。
这个嘴硬心软、脾气暴躁、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家伙,竟然会为了我,像个最忠诚的护卫一样,拖着伤体,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驱散所有可能的打扰?
我挣扎着,忽略身体的剧痛和抗议,开始尝试按照昏迷前那灵光一现的方法,去沟通体内那三股力量。
意识再次沉入那片如同战后废墟的体内。淡金色的本源神力像是一层稀薄的光膜,勉强覆盖在破损的经脉上,散发着微弱的守护之意;暖黄的紫金石能量如同断断续续的溪流,在干涸的河床上艰难流淌,试图滋润那些焦土;而那璀璨的紫色能量,则像是一团被驯服了些许的星云,悬浮在丹田上方,散发着温和的净化波动,驱散着残留的毁灭性能量余烬。
我小心翼翼地,用我那微弱的精神力,再次化作沟通的桥梁。
“我们需要……修复……”我向淡金神力传递意念。
“我们需要……滋养……”我引导着暖黄能量。
“我们需要……稳定……”我安抚着那团紫色星云。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比连续炼制十炉丹药还要累。每一次意念的传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生怕一个不慎,再次引动那脆弱的平衡。汗水很快就浸湿了我的额发和后背的衣衫,神魂的刺痛感也随着精神力的消耗而加剧。
但效果是显着的。在我的引导下,三股力量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协调的方式运转起来。淡金神力修复着主要经脉,暖黄能量滋养着受损的脏腑和肌肉,紫色能量则如同清道夫,净化着那些阻碍修复的能量杂质和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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