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那场半真半假的摊牌之后,空气里像是掺了细碎的冰碴子,呼吸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刺痛。我和尤龙墨各自靠在岩壁的两侧,中间隔着不过几步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一条无形的、名为“隐瞒”与“怀疑”的鸿沟。
他低着头,专注地——或者说,是假装专注地——检查着自己手臂上缠绕的、已经被血浸透的布条。我则闭着眼,全力运转着《九转蕴灵诀》,试图从那干涸的经脉和黯淡的神魂中,再压榨出一丝可怜的力量。紫金石传来的暖流微弱却稳定,像寒夜里唯一的一点炉火,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意识。
我们必须尽快恢复。那颗被暂时屏蔽的邪珠像个不定时的炸弹,外面的窥伺者不知何时会再次出现,蒙面人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我们没有时间沉浸在猜忌和别扭里。
现在最要是修复伤势,恢复力量。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也才有资格去探究那些被隐藏的真相,包括尤龙墨关于“父皇”那未尽之言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但内心深处,另一个更隐秘、更柔软的念头,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来——刚才血脉那突如其来的排斥和警示,真的准确吗?尤龙墨眼中那深切的愧疚,生死关头那不顾一切的守护,难道都是假的吗?我们之间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作伪的亲近感,又算什么?
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我在理智与情感之间找到平衡点的答案。
现在的机会在于,我们暂时安全,并且拥有紫金石这种能净化能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屏蔽追踪的宝物。而且,我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那份天然的共鸣和亲近,或许能成为打破眼下僵局的钥匙。
但阻碍同样不容忽视。
严重伤势带来的无力感。
我和他都像是被掏空的破麻袋,别说战斗,连快速移动都成问题。在这种状态下,任何意外都可能成为致命一击。
邪珠与外界威胁的双重压力。
邪珠只是被暂时屏蔽,并非彻底封印。蒙面人的印记如同附骨之疽,外面的窥伺者身份不明,敌友难分。我们如同在悬崖边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信任裂痕下的沟通困境。
我知道他有所隐瞒,他知道我起了疑心。这种状态下,每一次交流都像是在雷区跳舞,既要获取信息,又要避免触及对方敏感的神经,还要提防被误导。心累,远比身体上的疲惫更消耗人。
三重阻碍,让这短暂的休整期,充满了压抑和不确定性。
我尝试着将更多心神沉入修炼,引导着那丝微弱的融合神力,小心翼翼地冲刷着受损最轻的几条主经脉。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锈钝的小刀刮着骨头,但一丝丝微弱的力量,确实在重新汇聚。
尤龙墨似乎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他身上有淡淡的金光流转,虽然远不如全盛时期耀眼,但气息比刚才稳定了一丝。他偶尔会抬眼看向我,目光复杂,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地低下头。
山洞里只剩下我们各自调息时微不可闻的能量流动声,以及……那越来越无法忽视的、存在于我们之间的某种无形的张力。
这种沉默比争吵更让人难受。
终于,我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寂。我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哥,你的伤……左臂怎么样了?”
我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不那么敏感,又能自然引导话题的切入点。
尤龙墨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主动关心他的伤势。他抬起头,看向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那抹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又习惯性地挂上了嘴角,虽然显得有些勉强:“没事,小伤,死不了。倒是你……”他的目光落在我那空荡荡、被简单固定住的右袖上,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痛和自责,“你的手……”
“废了。”我平静地接话,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但命保住了,值得。”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又觉得任何语言在一条手臂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攥紧了拳头,因为用力,左臂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又渗出了些许红色。
“都怪我……”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痛苦,“如果我再强一点,如果我能早点……你就不用……”
他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强烈的自责和那股一直压抑着的、对自身无力的愤怒。
而就在他情绪剧烈波动的这一刹那——
意外发生了!
我怀中一直温顺贴服的紫金石,猛地剧烈发烫!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胸口皮肤一阵刺痛!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清晰、如同海啸般汹涌的血脉共鸣,毫无征兆地在我和他之间轰然爆发!
“嗡——!”
不再是微弱的悸动,而是如同洪钟大吕在我灵魂深处敲响!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无比亲近、无比熟悉、仿佛分离已久的两个部分终于找到彼此的巨大喜悦和牵引力,蛮横地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防备和刻意维持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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