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杰瑞,是铁盾城东区市场里一个卖水果的。
如果你以为这是什么浪漫的职业,那就大错特错了。我的“店面”,就是墙角边两块破木板搭起来的台子,上面撑着一块脏得看不出原色的亚麻布,勉强遮挡着时不时从棚户区缝隙里漏下来的酸雨。空气中永远弥漫着烂水果的甜腻腐败味、隔壁鱼贩子那里传来的腥臭,以及……贫穷的味道。
“终末魔潮”?勇者莱斯特?英雄级?那些词汇对我来说,遥远得像是挂在苍穹之上、永远触摸不到的星辰。它们的辉光,照不进我这阴暗潮湿的角落。
我关心的,是今天篓子里这些皱巴巴的苹果能不能在彻底腐烂前卖出去,是隔壁街区那个总想用劣质麦酒来以物易物的醉鬼铁匠汉克什么时候能攒够一枚亮闪闪的铜子儿,是税务官多格那张肥腻的脸今天会不会出现在市场入口——他一来,就意味着我今天至少三分之一的收入要飞走。
“嘿,小杰瑞,今天的苹果看起来还是那么没精神啊。”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我对着篓子发呆。
抬起头,是汉克。他穿着沾满煤灰的皮围裙,头发乱得像鸟窝,手里果然拎着那个熟悉的、散发着劣质酒精气味的水袋。
“汉克大叔,”我挤出一个尽可能真诚的笑容,“但它们很甜,真的。而且,富含……呃,活力?”我试图模仿那些大商会推销员的说辞,但话说出口就显得干巴巴的。
汉克嗤笑一声,拿起一个苹果在手里掂量着,指甲缝里的黑泥清晰可见。“得了吧,小子。老规矩,半袋‘火辣舌头’(他对那种劣质麦酒的称呼),换你五个苹果。”
我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五个苹果,如果卖铜币,哪怕是最低的价,也能卖两枚。而汉克那半袋酒,去黑市换成钱,最多值一个半铜子儿,而且还得搭上人情和时间。亏了。
但我不能直接拒绝。汉克是熟客,虽然抠门,但至少稳定。而且,他偶尔会带来一些市场里的零碎消息,比如哪个冒险小队回来了,伤亡如何,需不需要补充给养——这些信息,有时候比几个铜板更有价值。
“汉克大叔,”我露出为难的表情,“您看,最近城外不太平,听说南边的果林被一群瘴气野猪给祸害了,苹果进来不容易啊。五个……太多了点。三个,三个怎么样?再搭上一个有点磕碰的,算我送您的。” 我拿起一个边缘有些发软的苹果,示意道。
这叫谈判。老爹生前教的,永远不要直接答应或者拒绝,要给出一个对你更有利的选择,同时让对方觉得他占了便宜。
汉克眯起被酒精熏得发红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几秒,又看了看那个“附赠”的苹果,最终大手一挥:“成交!你小子,比你那个死脑筋的老爹会做生意多了。”
他抓起四个(包括那个附赠的)苹果,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咔嚓就咬了一大口,酸得他龇牙咧嘴,但还是嘟囔着:“妈的,至少比干啃黑面包强。”
他把那半袋酒扔在我的木板台上,酒水溅出几滴,渗进木头里。我默默地收好酒袋,心里盘算着:三个铜子儿的价值,换来了可能的信息渠道和维持一个熟客关系,勉强不亏。最重要的是,现金流进来了,虽然是液体形式的。
这就是我的生活。没有屠龙宝刀,没有毁天灭地的魔法,有的只是一个个酸涩的苹果,一枚枚带着汗渍和污垢的铜币,以及和每一个顾客之间锱铢必较的拉扯。
市场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行色匆匆的妇人,挎着篮子,仔细地翻捡着所能找到的最便宜的菜叶和肉边角料。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穿着皮甲、带着武器的人走过,他们周围会自动空出一小片区域,人们投去的目光混合着敬畏、羡慕,还有一丝恐惧。
他们是冒险者。这个时代的明星。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也能穿上那身行头,腰挎长剑,身后跟着欢呼的人群。但现实是,我连最便宜的一把训练用的木剑都买不起——那需要我卖出去至少两百个品相完好的苹果,而且是在不被多格征税的情况下。
这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亚麻长裙的妇人走到我的摊前,是住在市场后巷的洗衣妇玛丽大婶。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窝深陷。
“杰瑞,”她声音很轻,“有没有……不那么酸,稍微……水灵一点的果子?莉娜她病了,一直发烧,吃不下东西,就想吃点水果。”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里面估计是她攒了很久的几枚铜币。
莉娜是她的女儿,一个总是跟在她身后、头发枯黄的小丫头。
我心里一动。普通的苹果肯定不行,又酸又涩,对病人来说是负担。我昨天去西区批发市场碰运气时,看到一个商人从更远的、据说魔力浓度较高的“翡翠河谷”那边运来一批梨子,虽然个头不大,但据说汁水充足,口感柔和,带着一丝天然的清甜。当然,价格也比我的烂苹果贵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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