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线香断裂的轻响,如同重锤砸在陆昭心上。他死死盯着那截断落的香头,灰烬散落在冰冷的青铜炉底,像极了师父生命最后时刻无力垂落的手。
师父…那个将他从孤儿院领回,传授他一身本领,最后却浑身浴血、带着无尽谜团与不甘离去的老人…他的灵位,从未有过如此不祥的预兆!
“天医祝由…” 陆昭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感受着经脉中那股蠢蠢欲动的九阴寒气,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呵,好一个天医祝由!”
何为天医?非寻常悬壶济世之医。乃沟通天地,调和阴阳,以无上道法行医者!以银针引星辰之力疏通经络,以草药采日月精华滋养生机,更以**祝由**古术,上祈神明,下通幽冥,驱邪缚魅,镇煞安魂,治常人所不能治之“阴病邪煞”!这,才是真正的**道医**!
而祝由术,更是道医一脉中最为神秘古老的禁术。十三科秘法,包罗万象,或唱诵咒文沟通天地正气,或画符箓引动无形之力,或踏罡步斗借法自然…其核心,在于一个“通”字——通神明,通灵界,通天地法则!修炼至高深处,言出法随,符镇乾坤,并非虚妄。只是此术禁忌极多,稍有不慎,反噬自身是小,引来不可测的邪祟是大。故而被历代玄门视为禁忌,传承几近断绝。
而他陆昭,便是这古老而禁忌的**天医祝由**一脉,当代唯一的传人!第一百零八代,也是师父口中,背负着巨大因果与使命的…“守门人”。
师父临终前,那混合着鲜血、痛苦与无尽担忧的眼神,再次灼痛了陆昭的神经:“**昭儿…记住…你是天医祝由的最后传人…这‘九阴绝脉’…是枷锁…也是钥匙…活下去…揭开‘禁令’…守住…那扇门…**”
守门?守什么门?禁令又是什么?师父语焉不详,只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血咒烙印在他身上,和一个扑朔迷离的死局。陆昭压下翻腾的思绪和胸口的闷痛,强迫自己冷静。他小心翼翼地将断裂的线香清理掉,重新点燃三炷新的檀香,恭敬地插在师父牌位前。青烟袅袅升起,笔直而安详,暂时压下了刚才那股不祥的气息。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呜——呜——呜——”
一阵奇异的风声,毫无征兆地从诊所紧闭的门外响起。那声音低沉、呜咽,仿佛无数人在极远处哀嚎,又像是寒风穿过狭窄的峡谷缝隙,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穿透厚厚的玻璃和门板,清晰地传入静室。
陆昭猛地抬头,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几步冲出静室,来到诊所大厅。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小了,淅淅沥沥。但诊所内的温度却在急剧下降!明明是初夏雨夜,却冷得如同寒冬腊月,墙壁上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密的水珠,那不是水汽,而是…**阴气过盛凝成的霜露**!
那呜咽的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其中开始夹杂着另一种声音——一种整齐划一、沉重而冰冷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人的心脏上,带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回响,沉闷地敲打着耳膜。那不是活人的脚步声!
诊所门外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灯光开始剧烈地扭曲、闪烁,光线变得惨绿而诡异。浓郁的、如同墨汁般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翻滚着,凝聚着,将诊所团团围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景象。黑雾之中,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披甲持戈的身影在无声地列队、行进!
**阴兵借道!**
陆昭的心沉到了谷底。而且看这架势,绝非寻常游荡的阴魂散兵,这是有组织、有目的、带着浓烈煞气的“兵”!
“糟了!”陆昭瞬间明白了沈青桐身上那道暗紫色印记的作用——它根本不是定位婴灵,而是定位她这个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定位她身上沾染的、来自某个特殊源头的气息(比如静安福园陵园深处的某个东西)!婴灵只是被那印记吸引过来的“开胃小菜”,甚至可能是被那印记操控的工具!而自己刚才施展祝由术驱散婴灵,相当于触动了那个印记,释放了某种信号,引来了真正的“正主”!
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沈青桐,恐怕也是无意间被卷入其中的棋子!
几乎在陆昭想通关键的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阴寒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他胸腹之间爆发开来!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噬都要凶猛、剧烈!
“噗!”陆昭喉头一甜,一口带着冰渣的暗红色淤血直接喷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踉跄一步,单手撑住柜台才勉强站稳。
九阴绝脉的反噬,在这铺天盖地的阴煞气息刺激下,彻底失控了!
冰冷的寒流如同无数根钢针,疯狂地刺向他四肢百骸的每一条经脉!剧痛!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剧痛!同时,一种诡异的、充满诱惑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响起,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引诱他放弃抵抗,拥抱这无尽的阴寒,获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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