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慈宁宫深,恩赏暗机
琉璃观音带来的震撼,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在泰和殿内噼啪作响,余波久久不息。那尊宝光流转、澄澈如冰的观音像,不仅是一件稀世奇珍,更成了苏云昭智慧和能力的象征,无声地宣告着她的不容小觑。
太后对苏云昭的喜爱已是溢于言表,寿宴后半程,几乎一直让她侍立在侧,时而询问那琉璃烧造的细节(苏云昭皆以“古法繁复,偶得天成”谨慎应对),时而与她闲话家常,态度亲昵得如同对待自家极宠爱的晚辈。这份殊荣,看得一众宗室命妇眼热不已,却无人再敢轻易出言挑衅——连林贵妃接连两次出手都铩羽而归,谁还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林贵妃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面前的珍馐美味形同虚设。她脸上维持着僵硬的笑容,指甲却已在掌心掐出深深的月牙痕,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那尊琉璃观音像的光芒,在她看来无比刺眼,苏云昭那张沉静的脸,更是让她恨得几欲发狂。她精心策划的寿宴,本该是她彰显恩宠、打压异己的舞台,如今却全成了苏云昭一个人的风光!这口气,她如何能咽下!然而,在帝后和太后都对苏云昭大加赞赏的当口,她任何轻举妄动都无异于自取其辱。她只能将这滔天的恨意死死压在心底,如同一座亟待喷发的火山。
夜玄宸将一切尽收眼底,深邃的眸中思绪翻涌。苏云昭今日的表现,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的认知。那份急智,那份沉稳,那份深藏不露的“技艺”(无论是茶道还是这惊世骇俗的琉璃烧造),还有那首足以媲美翰林的贺寿诗……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深闺女子所能拥有。她身上笼罩的迷雾,比他想象的更浓。而林贵妃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也让他心生警惕。这个他名义上的侧妃,似乎正将他,也将整个靖王府,拖入一个更复杂的漩涡中心。
寿宴终于在一种表面喧闹、内里诡谲的气氛中接近尾声。帝后率先起驾回宫,众宗亲大臣恭送。
太后却拉着苏云昭的手不放,满脸慈爱:“云昭啊,今日哀家真是高兴!你这孩子,合该与哀家有缘。这寿宴散了,哀家还觉得意犹未尽。你且别急着回府,随哀家去慈宁宫坐坐,陪哀家再说说话。”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慈宁宫乃是太后寝宫,非至亲或极得宠信之人,不得轻易踏入。太后此举,无疑是向所有人宣告,苏云昭已正式入了她的眼,得了她的庇护!
林贵妃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幸得身旁宫女及时扶住。她脸色煞白,看向苏云昭的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慈宁宫!她竟然被召入慈宁宫!
夜玄宸眸光微闪,上前一步,恭敬道:“太后娘娘厚爱,是云昭的福气。只是她年轻识浅,恐扰了娘娘清静。”
“哎,哀家就喜欢年轻人陪着,热闹。”太后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宸儿你自去忙你的,晚些时候,哀家自会派人安稳稳地将云昭给你送回王府去。”这话,既是恩宠,也是一种无形的警告和保障——人是我留下的,谁也别想动歪心思。
夜玄宸不再多言,躬身应下:“是,孙儿遵命。”他抬眸,与苏云昭的目光有一瞬的交汇。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丝让她自己小心的暗示。
苏云昭心头微凛,面上却依旧是温顺感激的笑容:“妾身遵旨,能陪伴太后娘娘,是妾身几世修来的福分。”
于是,在无数或羡慕、或嫉妒、或深思的目光注视下,苏云昭扶着太后,在一众宫女内监的簇拥下,离开了依旧喧闹的泰和殿,向着后宫深处,那座象征着后宫至高尊荣之一的慈宁宫走去。
穿过重重宫门,绕过影壁回廊,慈宁宫内的景象与泰和殿的辉煌奢华不同,更显古朴雅致,带着一种历经岁月的沉淀与安宁。院内古树参天,虽在冬日,枝干仍显苍劲。殿内陈设多以紫檀、花梨木为主,点缀着古董字画,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药香,显示出主人常年礼佛且注重养生。
太后屏退了左右大部分宫人,只留了两个心腹老嬷嬷在远处伺候。她拉着苏云昭在暖榻上坐下,仔细端详着她,叹道:“好孩子,今日真是难为你了。林氏……哼,她的那些手段,哀家心里清楚。”太后久居深宫,什么风浪没见过,林贵妃那点心思,她岂会看不透?
苏云昭心中一动,太后这是要推心置腹?她连忙起身欲跪:“妾身不敢……”
“坐着,坐着。”太后按住她的手,力道温和却不容拒绝,“在哀家这儿,没那么多虚礼。哀家是真心喜欢你这份灵巧和沉稳。那琉璃观音,哀家知道,绝非寻常‘古法’所能形容,怕是费了你无数心血吧?”
苏云昭知道瞒不过这位深宫老人,垂眸道:“不敢欺瞒太后娘娘,确是耗费了些心力,幸得苍天庇佑,未负娘娘寿辰之期。娘娘喜欢,便是妾身最大的福报。”
“喜欢,哀家太喜欢了。”太后拍着她的手背,眼中满是欣慰,“不只是这观音,还有你那茶,你那诗,还有你应对林氏时的机敏……哀家在这深宫里待了一辈子,见过的人多了,像你这般玲珑剔透又懂得藏拙的孩子,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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