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破庙外的风雪已停,一缕微弱的晨光透过破损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的干草堆上,驱散了些许彻夜的寒气。赵福金在一片寂静中缓缓睁开眼睛,刚一动弹,就感觉到身上盖着的衣物厚重而温暖——那是易枫的白色大皮外衣,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烟火味与草药香。她下意识地抬头,才发现自己的头竟枕在易枫的腿上,而易枫正保持着坐姿,双目轻阖,似乎是一夜未眠后的浅歇。晨光落在他的白发上,泛着一层柔和的金光,平日里冷硬的侧脸线条,在这一刻也显得格外温和。赵福金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想起昨夜自己因噩梦恐惧,竟不由自主地靠近易枫,还枕着他的腿睡了一夜,心里又羞又愧,连忙想悄悄起身,生怕惊扰了他。
“醒了?”易枫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却依旧沉稳。他缓缓睁开眼,蓝眸里没有丝毫不耐,反而带着几分平静,“身上还冷吗?”
赵福金被他问得一愣,连忙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不冷了,谢谢你的衣服。”她说着,便要将身上的皮外衣脱下来还给他,却被易枫抬手制止了。“先披着吧,外面风还大。”易枫轻轻扶了扶她的肩膀,让她坐稳,自己则慢慢站起身——久坐的双腿有些发麻,他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现在天亮了,我们得找些食物。你们两个在这破庙里等着,我去附近看看。”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走向门边,弯腰拿起靠在墙角的复合弓——那弓是他用金兵的兵器改造的,弓臂结实,弓弦紧绷,箭囊里还插着几支自制的木箭,箭尖磨得锋利,还裹着一层薄薄的铁皮。他检查了一下弓弦,确认无误后,便径直朝着庙门外走去,全程没有再回头,也没等赵福金和朱琏回应,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晨光笼罩的树林里。
破庙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赵福金和朱琏两人。赵福金手里还攥着易枫的皮外衣,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衣物的暖意,她抬头看向朱琏,眼神里满是局促与不安,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朱琏刚从浅眠中醒来不久,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看着赵福金泛红的脸颊,又看了看庙门外易枫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昨夜她虽未完全睡着,却也看得分明,易枫对赵福金的照顾,是真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先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沉默。赵福金低头摩挲着皮外衣的衣角,心里想着易枫独自外出找食物会不会遇到危险;朱琏则靠在墙角,目光落在庙门外的晨光上,思索着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过了片刻,还是赵福金先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易枫他一个人出去,会不会遇到金兵啊?”
朱琏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笃定:“他既然敢独自出去,就一定有把握。你忘了,上次那么多金兵,都没能留住他。”话虽如此,她眼底还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上京附近金兵巡逻密集,易枫虽是厉害,可终究是孤身一人,若是遇到大队金兵,怕是也会陷入险境。赵福金听她这么说,心里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些,却还是忍不住看向庙门,盼着易枫能早点回来。破庙里的晨光越来越亮,落在两人身上,带来了些许暖意,可她们心里都清楚,这份安稳只是暂时的,只有等易枫回来,找到食物,她们才能继续往下走,才能离“回家”的希望更近一步。破庙外的晨光渐渐浓烈,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将积雪映得发亮,偶尔有寒风卷着碎雪从门缝钻进来,带起一阵细微的呜咽声。赵福金将易枫的皮外衣裹得更紧些,目光落在庙门外那片白茫茫的雪地,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先开了口,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散:“朱姐姐,你说……我们大宋,真的就这么完了吗?”
朱琏靠在墙角,听到这话,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抬头望向庙内残破的山神雕像,雕像的脸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像极了如今支离破碎的北宋河山。“完了。”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悲凉,“从二帝被俘,宗室被掳,汴京失守的那天起,就完了。”
赵福金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可我们就这么认了吗?”她声音带着哽咽,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甘,“金人在中原烧杀抢掠,百姓流离失所,我们这些宗室女眷被他们当作玩物,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吗?”
“反抗?”朱琏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福金,你告诉我,我们怎么反抗?”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赵福金,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我们是亡国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哪里来的力气反抗?当年朝堂上那么多文武百官,那么多禁军将士,不还是挡不住金人的铁蹄?到最后,连皇上都只会一味求和,甚至拿我们这些女子去讨好金人,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抵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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