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粒,拍打在易军北伐营地的帐篷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张奈何站在帅帐外,玄甲上落满了细碎的雪,目光却紧紧锁着天边那轮被云翳遮去大半的月亮,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方才斥候传回的消息还在耳边回响——“启禀将军,前方探得,易首领于深山之中,借三只东北虎为助力,大破金兀术麾下一千金兵!”这本该是振奋军心的捷报,可张奈何的心却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地发慌。他太清楚金兀术的战力,更清楚深山之中的凶险,易枫能以一人之力借虎破敌,必然付出了代价,可这代价究竟是多少?是否伤了根本?
“将军,天寒,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一道轻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赵金罗端着粗瓷茶杯,缓步走到张奈何身边,棉裙下摆沾了些雪沫,却依旧保持着从容。自上次被张奈何所救、留在易军营中后,她见惯了这位将领的沉稳,还是头一回见他对着月亮出神,眉宇间满是化不开的忧虑。
张奈何回过神,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却没驱散心底的寒意。他轻轻啜了口茶,目光仍落在月亮上,声音带着几分不自觉的低沉:“没什么,只是在想些事。”
赵金罗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犹豫片刻,还是轻声追问:“将军是在担心那位易首领?方才我在帐外整理物资,听见士兵们说,易首领大破金兵,是天大的喜事,可您的脸色却一直不好。”她虽从未见过易枫,却常从士兵口中听闻他的威名——说他智谋过人,能以少胜多;说他体恤下属,待百姓如亲。久而久之,连她也对这位“易军奠基人”生出几分敬佩。
张奈何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他记得易枫的嘱托,绝不能向宋朝之人透露其“玄黄世界帝王”的身份,只能以“易军首领”相称。他转过身,避开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措辞,语气凝重:“确实在担心首领。你可知,金兀术麾下的金兵皆是精锐,深山之中更是危机四伏。首领能借虎破敌,必然历经死战,可我们至今不知他是否受伤,甚至不知他此刻具体在何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若首领出事,对易军而言,绝非好事,甚至可能是灭顶之灾。”
赵金罗瞳孔微缩,端着空茶杯的手轻轻颤抖。她虽不懂军务,却也能看出易军对易枫的依赖,此刻听张奈何说得严重,忍不住追问:“易首领若真有不测,会……会发生什么?”
张奈何抬头望向远处连绵的营帐,灯火点点映着雪夜,那是六千易军将士的宿处,也是易枫一手搭建的根基。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首先是军心散。易军从百人到如今六千之众,靠的就是将士们对首领的信任——信他能带领大家抗金,信他能护大家活下去。他若不在,底层士兵没了主心骨,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逃散。”
“其次是将领分。”他的声音沉了几分,“我与白玉堂、林萧、洛天虽同属核心,却各管一摊——我掌北伐军务,白玉堂在中原招募,林萧练新兵,洛天管暗卫。我们能齐心,全因首领的绝对权威。他若不在,没人能压得住所有人,为了争指挥权,必然会分裂,到时候易军就成了一盘散沙。”
“最后是战力崩。”张奈何攥紧拳头,玄甲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易军的战术、纪律,甚至武器改良,都是首领定的。他若不在,没人能完全继承他的思路,将领各执一词,士兵人心惶惶,别说北伐抗金,恐怕连自保都难。”
赵金罗听得心头发凉,沉默着低下头。原来那位素未谋面的易首领,竟是易军的“魂”,一旦魂散,这支刚有起色的抗金力量,转眼就会崩塌。
张奈何没再说话,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目光重新投向冷月,心里无声默念:陛下,您千万不能有事。您若倒下,易军的天就塌了,北伐无望,中原百姓的指望,也没了啊……
雪还在下,帅帐外的身影立在风雪中,像一尊凝住的石像,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心底的焦灼。
易军特训营的校场上,寒风卷着沙砾,刮得人脸颊生疼。朱伯材握着长枪,枪尖稳稳对准木桩,虽已年近花甲,扎枪的动作却依旧刚劲有力——枪杆震颤间,木屑簌簌落下,在雪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自鹦鹉传来回信,知道女儿朱琏尚在北国后,这位老将便把所有牵挂都化作了特训的劲头。可今早营中传开“易枫大破金兀术”的消息时,他握着枪杆的手却猛地顿住,心瞬间悬了起来:金兀术乃金国悍将,易枫能破其军,必然是死战一场;琏儿还在易枫身边,那战场离她住的山洞有多远?会不会被金兵波及?
“老丈,歇会儿吧。”白玉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递过一块干粮,目光落在朱伯材紧绷的侧脸上,“我知道你在担心朱姑娘。”
朱伯材接过干粮,却没吃,只是望着北国的方向,眉头拧成了疙瘩:“白将军,易首领虽胜了,可金兀术必定记恨在心,说不定会派兵报复。琏儿她们住在山洞里,无城无兵,要是金兵找上去……”话没说完,他的声音就颤了,握着干粮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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