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心中冷笑,面上却瞬间涌起“狂喜”与“感激”,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颤:“谢大帅厚恩!大帅知遇之恩,徐天万死难报!必当竭尽全力,攻克申州,以报大帅!若不能成功,徐天也无颜面再见大帅,自当战死沙场,以谢罪愆!”话语铿锵,赌咒发誓,将一个急于立功、被重赏冲昏头脑的年轻将领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好!本帅在寿州,静候徐防御使佳音!”王茂章朗声大笑,挥了挥手,仿佛已经看到徐天在申州城下碰得头破血流的景象。
军议散去,徐天在众将或嘲讽、或怜悯、或不解的目光中,昂首走出大堂。寿州城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望向西方天际,那里是层峦叠嶂的桐柏山,山的那边,就是申州。
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脑海中系统检索带来的撕裂感尚未完全平息。但一股更强烈的火焰在他胸中燃烧。
“王茂章…你以为这是将我推向死路?殊不知,这申州,才是我徐天化蛟腾渊之地!”他按紧了腰间冰冷的“人签”铁环,指尖传来金属的坚硬与寒意,“申州城…我来了。”
定南城(原定南堡)的校场上,杀声震天,尘土飞扬。杜仲瘸着腿,独眼中凶光四射,手中的皮鞭如同毒蛇,抽打在动作稍显迟缓的新兵背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爆响。
“没吃饭吗?!腰给老子挺直!刀握紧!你们当是去申州游山玩水?那是去啃硬骨头!掉队的就是死!动作慢的也是死!不想死的,就给老子往死里练!”他的咆哮压过了操练的呼喝声,带着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血腥气。
徐天站在点将台上,玄色劲装外罩半身皮甲,胸前的绷带被汗水微微浸湿。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被操练得如同从水里捞出来、却咬着牙不敢松懈的士卒。鹊尾山的老兵眼神凶悍,新兵眼中则混杂着疲惫、恐惧和一丝被强行催逼出的凶戾。
“大人,王帅的粮草器械到了,按半月之数,勉强够用,但…没有增派一兵一卒。”石头快步走上点将台,脸上那道疤显得格外冷硬,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愤懑,“申州那边,刚传回探报。守将叫蔡遵,原是蔡州(秦宗权旧部)降将,为人贪婪暴虐,不得军心。守军号称五千,实数应在三千左右,多为老弱,且欠饷日久,怨气颇大。但申州城郭坚固,护城河引溮水而成,颇深。蔡遵自知兵弱,近来强征民夫加固城墙,囤积滚木礌石,防备甚严。”
“贪婪暴虐,军心涣散…城坚池深,防备森严…”徐天咀嚼着这几个词,眼中没有丝毫轻松,“困兽犹斗,何况是守城之兽。这蔡遵再无能,也知道城破就是他的死期。强征民夫?哼,这倒给我们制造了点麻烦。”
他转向石头:“军工坊那边,新一批‘黑药’赶制得如何?弩箭储备呢?”
“回大人!按您给的‘颗粒化’新方子试制的黑药,威力更稳,爆响更大!新攒了八桶!弩箭…日夜赶工,加上缴获,够三百弩手每人配三十支!”
“不够!”徐天断然道,“传令军工坊,所有匠人分三班,不惜成本,昼夜不停!火药我要至少二十桶!弩箭,每人备足五十支!告诉王铁锤,火药若成,我亲自为他请功!弩箭不足,我拿他人头充数!”
“是!”石头凛然应命。
“还有,”徐天目光投向更远处正在夯筑的城墙和新建的民居,“杜仲练兵不能停,更要狠!新兵见血太少,申州城下就是他们的修罗场!另外,派人去申州左近流民聚集之地散播消息:光州徐防御使开仓放粮,招纳流民屯垦!凡愿入我光州籍者,分田亩,免赋税三年!青壮愿入团练者,饷钱加倍,家属优先安置!”
石头眼睛一亮:“大人是想…?”
“兵源!”徐天眼中寒光一闪,“王茂章不给兵,我们自己招!申州守军军心不稳,城外流民遍地饥寒交迫,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能招多少是多少,编入辅兵,负责押运粮草、挖掘壕沟、填平护城河!告诉他们,城破之后,申州府库里的粮食,人人有份!敢死先登者,赏钱百贯,授田十亩!”
“妙!”石头忍不住赞道,“此乃攻心之计!卑职立刻去办!”
徐天点点头,不再看校场上的喧嚣,转身大步走向城中那几座日夜炉火通明、叮当声不绝的军工坊。硝烟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躁动。他需要亲眼盯着,那些即将在申州城下发出雷霆咆哮的“利器”。
定南城的轮廓在夕阳下拉长,赤底“徐”字认旗在城头猎猎作响。一支疲惫却凶悍的军队正在疯狂地磨砺爪牙,一座简陋却野心勃勃的军工体系在拼命地铸造锋芒。目标,直指西边那座名为“申州”的城池。
前路艰险,白骨为阶。但徐天按着腰间的铁签,步履坚定。乱世之中,唯有利刃染血,方有立锥之地。申州,便是他淬炼锋芒,劈开属于自己一片天地的第一块真正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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