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州,非鹊尾山土寨可比。”徐天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堂内落针可闻。他指尖点向舆图,“蔡遵无能,但城高池深,守军据险而守,困兽犹斗。强攻,乃下下之策,徒耗我儿郎性命。此战,胜在‘谋’,胜在‘器’,胜在‘势’!”
他目光扫过众人:“杜仲!”
“末将在!”
“着你领‘陷阵’死士并三百精悍老卒,配新发劲弩!任务只有一个:肃清!五日之内,将申州城北、西两个方向,五十里内所有可能存在的敌军哨探、斥候、游骑,给老子拔得干干净净!遇敌即杀,不留活口!我要让申州守军,变成瞎子,聋子!更要让蔡遵觉得,我光州军主力仍在定南,其西线暂时‘安稳’!做得到吗?”
“大人放心!”杜仲狞笑,独眼放光,“老子让他们连只报信的耗子都爬不出去!”
“石头!”
“末将在!”
“前军先锋仍是你!铁签都百人重甲为锋矢!配十架新制强弩!”徐天指向舆图上一条蜿蜒深入桐柏山的小路,“大军主力,不走官道!由此隐秘山径,昼伏夜行,直插申州城西二十里‘野狼峪’潜伏!待杜仲肃清外围,你部即刻潜行至申州西门五里外密林!偃旗息鼓,不得生火!待总攻信号!”
“得令!”石头抱拳,眼中战意熊熊。
“赵夯!”
“卑职在!”赵夯激动地出列。
“壕寨营所有好手,携足够‘颗粒药’!待大军潜伏到位,你部立即行动!”徐天的手指重重戳在沙盘模型那个标注的薄弱点上,“于此地,秘密掘进!地道无需多宽,但必须深!直抵城墙根基之下!埋设药桶!引信务必够长,确保点燃后人员能撤至安全距离!此乃破城关键!地道若成,许你首功!若泄密或失期…”徐天没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让赵夯浑身一颤。
“卑职以性命担保!绝无差池!”赵夯咬牙嘶声道。
“陈箭!”
“卑职在!”
“所有弩手,战时集中于西、北两个预设土台!”徐天指向舆图标注的两处高地,“总攻开始,我要你的箭雨,一刻不停!覆盖城头!压制所有敢冒头的守军!尤其是敌军可能的强弩位置!掩护壕寨营作业和后续登城!新弩十架,专射敌军将旗与指挥!”
“弩箭充足!卑职定让申州城头,插满我光州之矢!”陈箭挺直胸膛。
徐天最后看向舆图上代表流民辅兵的大片标记,声音转冷:“流民辅兵,编为三队。一队由老卒督率,携带土袋、木板,待命填护城河!一队负责挖掘外围壕沟,构筑简易壁垒,防备可能的援军!最后一队…挑选悍不畏死者,许以重赏,充作登城死士!告诉他们,城破之后,府库任取!先登者,钱百贯,田十亩!”
部署完毕,堂内一片肃杀。每个人的呼吸都带着铁锈与硝烟的味道。徐天缓缓站起身,玄色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下如同渊渟岳峙。他手扶腰间冰冷的“人签”铁环,目光逐一扫过杜仲的凶悍、石头的沉凝、赵夯的紧张、陈箭的亢奋。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他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胜,则申州入我囊中,西向桥头堡立,光州根基可固!败…”他顿了顿,眼中寒芒爆射,“我等皆为王帅口中‘贪功冒进’之枯骨,光州盐铁军工,尽为他人嫁衣!汴梁的刀,王茂章的笑,就在身后盯着!”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横刀,雪亮的刀锋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弧,直指沙盘上那座泥塑的申州城!
“传令全军!明日拂晓,埋锅造饭!西出定南,兵锋——申州!用蔡遵的人头,祭我淬锋营的战旗!用申州的城墙,垫我徐天西进之路!”
“遵令!”众将齐声怒吼,声浪几乎掀翻屋顶。狂热的战意与冰冷的杀机在狭小的衙署内激荡碰撞。
军议散去,衙署重归寂静。徐天独自立于粗糙的舆图前,指尖再次无意识地抚过“人签”铁环冰冷的环身。申州之战的每一步棋都已落下,军工的锋芒正在磨砺,流民的力量正在汇聚,致命的“雷”正在赶制。星图带来的撕裂痛楚仍在颅内隐隐作祟,提醒着他那全知视角的恐怖代价。
他望向西方沉沉的夜色,那里是层峦叠嶂的桐柏山,山的那边,便是他化蛟腾渊的关键一步——申州。王茂章欲借刀杀人?汴梁欲除之后快?高季兴在荆南虎视眈眈?
“来吧!”徐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彻骨的弧度,手掌握紧了铁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胸口的箭伤似乎也在隐隐呼应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带来一阵灼热的痛感。
脚下的路,注定由白骨铺就。手中的刀,也唯有浸透敌血,方能在这乱世杀出真正的立锥之地。申州,便是这柄乱世之刃,淬火开锋的第一块磨刀石。西征的号角,即将在黎明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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