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谏立于徐天身侧,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主君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与自信,感受着帐内这钢铁洪流般凝聚的意志,清癯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磨刀石已备,只待明日,一试这乱世锋芒!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申州城如同蹲伏在溮水河畔的巨兽,黑沉沉的轮廓在稀薄星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四丈高的夯土包砖城墙沉默矗立,三丈宽的护城河水光幽暗。城头稀疏的火把如同鬼眼,映照着垛口后影影绰绰、神情紧张的守军身影。连日的风声鹤唳,杜仲对西、北两向的彻底肃清,以及光州军主力诡异的“消失”,让守将蔡遵如同惊弓之鸟,强征来的民夫和本就士气低落的守军更是疲惫不堪。
野狼峪密林中,一双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狼一般的幽光。
“时辰到!”徐天的声音低沉如冰,在死寂的林中响起。
“呜——呜——呜——”
三道凄厉短促的号角声撕裂了黎明前的宁静!
“放——!”
陈箭的咆哮如同点燃引信的火星!
“嘣嘣嘣嘣——!!!”
野狼峪预设的土坡上,数百张劲弩同时震响!弓弦的怒吼汇成一片死亡的狂潮!早已枕戈待旦的弩手们,在队正声嘶力竭的指挥下,将第一波致命的箭雨狠狠泼向申州西门和北门城头!
“咻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漫天飞蝗,瞬间覆盖了城头!猝不及防的守军顿时响起一片惨叫!有人被直接钉死在垛口,有人惊慌失措地缩回墙后,火把被打落,滚木礌石被撞歪,城头一片大乱!
“敌袭!西门!北门!”
“后梁军主力在西门!”
凄厉的警锣和呼喊在城头炸响!
“擂鼓!给老子冲!”杜仲瘸着腿,独眼在黑暗中凶光爆射,挥舞着横刀嘶吼!
“杀啊——!”
早已潜伏至西门外的“陷阵”死士和数百悍卒,在震天动地的战鼓声中,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呐喊!他们推着临时赶制的、覆盖湿泥的简陋盾车,扛着云梯(多为迷惑),如同赤色的潮水,朝着西门汹涌扑去!火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投在城墙和护城河上,声势骇人!
“放箭!放滚木!砸死他们!”西门守将惊惶失措的吼声传来,城头残余的守军勉强组织起反击,箭矢和石块朝着佯攻部队落下,却被盾车和散开的队形化解大半,伤亡有限,声势却极大!
城东,那片被标注为“薄弱点”的城墙根下,黑暗的角落里。
赵夯和他手下最精干的十几个矿工,如同地老鼠般,借着震天喊杀声的掩护,正疯狂地挖掘着最后一段地道。泥土被迅速而无声地运出,填入旁边伪装好的土坑。地道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行,却深达近两丈,直指城墙根基深处!
“快!再快!埋药桶!”赵夯低吼着,汗水和泥土糊满了脸。身后,几名膀大腰圆的壕寨营士卒,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桶桶密封严实、内盛颗粒化“黑药”的厚壁陶罐,用绳索吊入地道深处,堆叠在那片被星图标记的、因地基沉降而略显松软的岩土层下。长长的、浸透油脂的引信被小心地理顺,沿着地道延伸出来。
城内的混乱和注意力,已被西门声势浩大的佯攻彻底吸引。东城守军稀少,且大多被调往西门支援,偶尔有巡逻队经过,也被远处震天的喊杀和箭雨惊得心神不宁,根本无人留意到城墙根下那细微到极致的泥土翻动声。
“成了!引信接好了!”地道内传来压抑的狂喜低呼。
赵夯眼中血丝密布:“撤!快撤!按标记路线,撤到伏击点后面!”
地道口迅速被伪装覆盖,赵夯带着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城墙根下的阴影里,只留下那根长长的引信,如同毒蛇的信子,无声地延伸向死亡的源头。
中军高地上,徐天按着腰间的“人签”铁环,玄色披风在晨风中微微拂动。他身旁,张谏青衫肃立,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城西的佯攻战场和城东那片死寂的区域。他心中飞快计算着弩箭消耗的速度、佯攻部队的伤亡、以及城内守军可能的反应。
“西门守军已被杜将军牢牢吸住。”张谏低声道,声音在喊杀声中依旧清晰,“城东…静得反常。蔡遵要么是昏聩至极,要么…便是手中已无机动兵力可调。”
徐天微微颔首,眼中冰冷一片。星图局部评估反馈的信息与张谏的判断完全吻合。他猛地抽出横刀,雪亮的刀锋在熹微的晨光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直指城东!
“点火——!”
早已在引信尽头等候多时的壕寨营士卒,将手中的火把狠狠杵向那浸透油脂的麻线!
“嗤——!”
微弱的火花瞬间亮起,沿着引信,如同一条贪婪的火蛇,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城墙根基深处疯狂窜去!
徐天一把按住身旁张谏的肩膀,厉声咆哮:“趴下——!!!”
声音未落!
“轰隆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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