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王亦非嗜杀之人。伪主杨隆演,若能幡然悔悟,自缚双手,开城纳降,本王可指天为誓:
其一,保尔性命无虞,赐尔广陵城东华屋美宅,仆婢成群,金银足用,安享富贵,为一富家翁,善终天年!
其二,城中官吏军民,但有归顺,概不问罪!愿留者,量才录用;愿去者,发予路资,归乡安置!
其三,保尔杨氏宗庙祭祀不绝,以全尔君臣体面!
此乃本王最后之仁德!亦是尔等唯一生路!
若尔执迷不悟,负隅顽抗,欲效螳臂当车之举……
城破之日,便是尔等授首之时!杨隆演之首级,本王当悬于广陵东门,曝晒三日,以儆效尤!凡有抵抗之将士,尽屠!凡助纣为虐之官吏,尽诛!杨氏宗庙,必夷为平地,片瓦不留!尔之宫眷妃嫔,皆为营妓,犒赏三军!尔之城池府库,尽化焦土!本王言出法随,勿谓言之不预!
何去何从,尔等自决!
限尔明日辰时之前,开城出降!
过时,则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庐州郡王、淮南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使相 徐天 手谕”
最后一个“天”字收笔,墨迹淋漓,笔锋如戟,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决绝煞气,仿佛有金戈铁马之声破纸而出!那赤裸裸的“悬首”、“尽屠”、“营妓”、“焦土”等字眼,如同蘸血的匕首,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徐天掷笔于案。冰冷的眸光扫过墨迹未干的劝降书(实为最后通牒),如同看着一份注定被执行的判决书。
“杜仲!”
“末将在!”
“将此信抄录百份!选臂力强劲之射手,以鸣镝(响箭)射入广陵四门之内!务使城内军民尽知!另……”徐天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玩味,“将柳含烟那颗腌好的头颅,用锦盒装了,以强弩射上广陵宫正门城楼!”
“喏!”杜仲眼中凶光一闪,毫不犹豫地领命。用美人头震慑敌胆,正是这位主公惯用的狠厉手段!
“周本!”徐天声音陡然拔高。
帅台之下,全身披挂、按刀侍立的和州镇将周本浑身一凛,连忙大步上前,单膝跪地:“末将在!请郡王吩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新降之将,统领的又是刚整编的降卒,此刻被点名,心中七上八下。
徐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甲胄,直刺其心:“你熟悉广陵,更熟悉城内守军将领。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亲执本王手书,带十骑近前,喊话劝降!告诉城上那些昔日袍泽,本王‘富家翁’的承诺,对杨隆演有效,对他们……同样有效!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陪着那冢中枯骨殉葬!”
周本的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让他这个降将,去劝降旧主?去直面昔日同僚甚至可能是恩主的目光?这无异于将他架在火上烤!成功了,他将是逼降旧主的“功臣”,却也彻底斩断了与过去的最后一丝情分,背上无法洗刷的污名;失败了,甚至可能被城上冷箭射杀!
冷汗瞬间浸透了周本的内衫。他猛地抬起头,对上徐天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眸。那眼神里没有逼迫,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和等待他选择的平静。周本瞬间明白了:这是投名状!是他周本和整个和州营能否真正融入徐天麾下核心圈层的终极考验!没有退路!
“末将……遵令!”周本牙齿几乎咬碎,从喉咙深处挤出三个字。他重重叩首,额角撞在冰冷的帅台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决死的血红,“末将定不负王爷所托!若城上敢放冷箭,末将……必以血溅之,亦要让王爷的仁德,响彻广陵城头!”他刻意加重了“仁德”二字,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惨烈。
“很好。”徐天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去吧。本王在此,看着你。”
周本豁然起身,接过亲兵递来的、墨迹淋漓的劝降书抄件,珍而重之地揣入怀中。他点齐十名最剽悍的亲随骑兵,翻身上马。十骑如同离弦之箭,冲出辕门,卷起一溜烟尘,直扑广陵西门外那片死亡地带。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越靠近城墙,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越发强烈。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守军身影清晰可见,冰冷的箭簇在垛口后闪烁着寒光。无数道或惊疑、或恐惧、或愤怒、或仇恨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扎在周本和他身后十骑身上。
“吁——!”周本在距离城门一箭之地猛地勒住战马。战马人立而起,发出希律律的长嘶。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割入肺腑,却让他狂跳的心脏稍稍平复。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城头嘶声大吼,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远远传开:
“城上的兄弟听着!我乃和州镇将周本!奉庐州郡王、淮南节度使徐天徐王爷钧令!特来传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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