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匡嗣的心脏猛地一沉。
迭剌部是契丹最核心的部落,也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他深吸一口带着土腥味的冰冷空气,猛地将横刀举过头顶,声嘶力竭地吼道:“弟兄们!契丹狗追来了!他们想要我们的命,想要我们永远留在这片荒原上!但我们答应吗?”
“不答应!” 四千余人发出的怒吼,虽然因疲惫而显得不够整齐洪亮,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惨烈气势。赵二涨红了脸,吼得嗓子都哑了;王小六紧握着长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王大叔也放下了手中的破布,拿起一把短刀,站到了石墙的一侧。
“我们烧了他们的王庭,杀了他们的贵酋!我们是大吴的英雄!” 韩匡嗣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充满了力量,“英雄就该活着回家!回蓟州,喝最烈的酒,吃最香的肉,告诉我们的爹娘、妻儿,我们曾经干过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拿起你们的武器,守住这里!为了死去的弟兄,为了我们能回家,杀!”
“杀!杀!杀!”
怒吼声在峡谷间回荡,惊飞了崖壁上栖息的几只寒鸦。
而此时,契丹人的前锋已经冲到了隘口外三百步处,他们的骑兵如同赤红的铁流,马蹄踏起的黄土遮天蔽日,手中的弯刀在夕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弩手准备!” 负责前沿指挥的都尉张武高声喊道。张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颌,那是去年攻打幽州时被契丹人的弯刀砍伤的。他眯着眼睛,紧盯着冲来的契丹骑兵,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箭囊 —— 那里只剩下不到十支箭了。“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八十步!放!”
“嗡 ——!”
一片密集的弓弦震响,如同惊雷滚过峡谷。
山坡上的吴军弩手同时松开了手中的弩弦,数百支破甲锥箭如同黑色的暴雨,朝着契丹骑兵射去。
这些弩箭都是吴军工坊精心打造的,箭头用铸铁淬炼而成,锋利无比,箭杆则是选用坚韧的杨木,尾羽是北方的雕羽,稳定性极佳。
即使在疲惫状态下,弩手们依旧保持着精准的射术,他们大多是从淮南战场上下来的老兵,经历过寿州、光州的血战,早已将 “瞄准、射击” 的动作刻进了骨子里。
冲在最前面的契丹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人仰马翻。
一名契丹骑士刚举起手中的骨朵,就被一支弩箭射穿了喉咙,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的颈间涌出,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后续冲来的战马狠狠踩在脚下,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另一名骑士的战马被箭射中了眼睛,战马吃痛,猛地人立而起,将骑士甩了出去,骑士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后面的骑兵踩成了肉泥。
“第二队,补位!射!” 张武的声音冰冷而高效。
山坡另一侧的弩手立刻补上,又是一轮箭雨泼洒而下。
契丹人的冲锋势头被彻底遏制,隘口前的空地上瞬间堆满了尸体与死去的战马,鲜血浸透了黄土,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顺着地势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内脏破裂的恶臭。
“废物!都是废物!” 契丹阵中,一名身披黑色皮甲、留着虬髯的将领气得双目赤红,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朝着身边一名畏缩不前的士兵砍去,那名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了他一身。
这名将领正是耶律阿保机麾下的大将耶律挞烈,此次负责追击吴军的先锋。
他看着隘口前的惨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下马!步战冲上去!杀了这些南蛮!”
随着耶律挞烈的命令,大量的契丹骑兵翻身下马,他们将战马留在后方,手持榆木楯车与镔铁弯刀,嚎叫着向山坡发起了冲锋。
这些契丹步兵大多是迭剌部的勇士,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他们将楯车举在身前,一步步朝着吴军的防线逼近。楯车是用坚硬的榆木打造,表面包着一层生牛皮,能挡住普通的箭矢,虽然沉重,却在狭窄的山坡上形成了一道移动的屏障。
“滚木!礌石!” 郭信沙哑的声音在山坡上响起。他此刻正站在一堆 “石雷” 旁边,手里握着一根粗壮的藤蔓,藤蔓的另一端系在最上面的一块页岩上。
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两名士兵合力推动一根碗口粗的松树干,树干上还带着未清理干净的树皮,顺着山坡滚了下去。松树干带着呼啸的风声,撞向正在攀爬的契丹步兵,一名契丹兵躲闪不及,被树干砸中了肩膀,肩胛骨瞬间碎裂,他惨叫着滚下山去,撞倒了身后好几名同伴。
与此同时,郭信猛地拉动藤蔓,捆扎在一起的页岩 “轰隆隆” 地滚了下去,如同山体滑坡般,将几名契丹兵连人带楯车砸翻,页岩碎裂的石块飞溅开来,又划伤了不少人。
“自由散射,压制冒头的!” 韩匡嗣站在山坡中段的一块巨石上,目光冷峻地扫视着战场。他看到一名契丹神射手正躲在一块岩石后,偷偷举起弓箭瞄准张武,便立刻抬手,朝着身边一名弩手指了指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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