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捂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听着远处吴军的喊话,眼中充满了绝望。他的父亲在攻城战中被流矢射死,母亲和妹妹还在家中等他回去,可如今,他连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小二,你说我们还能出去吗?” 旁边一名同样年轻的士兵低声问道,他叫李四,是王小二的同乡。
王小二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只想回家,我娘还在等我……”
“我听说吴军真的不杀降兵,刚才赵指挥使的话你也听到了,他降了之后还能领兵,我们不如……” 李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名老兵打断了。
“休得胡言!陛下待我们不薄,岂能背叛?” 老兵名叫张勇,是跟随李嗣源征战多年的沙陀人,他摸了摸腰间的弯刀,眼神坚定,“就算战死,也不能做叛徒!”
李四不敢再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饿得干瘪的肚子,心中充满了矛盾。他既想活下去,又不想背上叛徒的骂名。
这样的场景,在伪唐大营内随处可见。缺粮的恐慌、伤病的折磨、对未来的绝望,以及那无休止的、直指人心的喊话,如同慢性毒药,在营中悄然蔓延,瓦解着最后一点凝聚力。
李莽坐镇中军大帐,帐内灯火通明,案几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舆图,上面用墨线标注着吴军的布防和敌军的位置。几名将领围在案几旁,神色凝重地讨论着战局。
“大帅,据游骑回报,伪唐大营内每日都有士兵出逃,昨日出逃人数已达三百余人,营中粮草最多只能支撑三日,水也已被污染,不少士兵染上痢疾,战斗力大幅下降。” 副将秦岳汇报道,他手中拿着一份情报,上面详细记录着敌军的近况。
李莽点了点头,手指在舆图上轻轻敲击着:“嗯,看来攻心之策颇有成效。传令下去,继续加强喊话力度,将更多归降的唐军士兵带到阵前,让他们现身说法。同时,加强外围警戒,防止李嗣源狗急跳墙,强行突围。”
“大帅,要不要派一支奇兵,趁夜袭营?” 另一名将领建议道,“如今敌军士气低落,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李莽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可。李嗣源麾下尚有数千名沙陀亲兵,这些人身经百战,悍不畏死,若强行夜袭,我军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如今我们占据绝对优势,何必急于一时?再等几日,待他们内部彻底瓦解,不攻自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传令各营,做好随时接收降兵的准备,备好粮草和药品,对待降兵要善待,不可滥杀无辜。对于那些负隅顽抗的,格杀勿论。”
“遵令!” 将领们齐声应道,纷纷退下布置任务。
李莽独自一人留在帐内,他走到帐外,望着远处伪唐大营的方向。
夜空中,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月光洒在战场上,给这片狼藉的土地镀上了一层惨白的光晕。
他想起了与李嗣源的数次交锋,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枭雄,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
但他也清楚,乱世之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李嗣源的结局,早已注定。
然而,就在吴军上下都以为这将是一场需要耐心等待的围困战时,意想不到的变故,在第九日的深夜,骤然爆发!
那一夜,月黑风高,风卷着沙尘,如同鬼魅般在战场上游荡,正是杀人放火的天时。
伪唐大营的方向,最初只是传来一些比往日更加嘈杂的喧哗,守夜的吴军哨兵并未太过在意,只以为是敌军因饥困而产生的内部骚动。
但很快,那喧哗声便如同滚油泼入冷水,瞬间炸开!
“抢啊!粮车就在那边!”
“不许抢!那是陛下的粮草!”
“都快饿死了,还管什么陛下!”
营寨深处,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紧接着便是兵刃碰撞的铿锵声。
原来,几名士兵实在忍受不了饥饿,趁着夜色,偷偷溜到中军帐附近的粮车旁,想要抢夺仅剩的一点粮草,却被守粮的沙陀亲兵发现,双方随即爆发冲突。
这起冲突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营中士兵积压已久的不满。
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到抢夺粮草的行列中,原本就脆弱的军纪彻底崩溃。
有人趁机报复平日里欺压他们的军官,有人则想要冲出营寨投降,营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不好了!有人谋反!”
“保护陛下!”
陈武带着数百名沙陀亲兵冲了出来,想要镇压混乱,但此刻营内早已乱成一团,士兵们如同疯了一般,见人就砍,见物就抢。陈武的亲兵虽然勇猛,但面对数倍于己的乱兵,也渐渐支撑不住。
“杀了李嗣源!投降吴军!”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句话如同野火般在乱兵中蔓延开来。
“对!杀了李嗣源!献首投降!”
“杀啊!”
乱兵们如同潮水般涌向中军帐,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刀枪剑戟,也有锄头扁担,眼中充满了疯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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