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自照,镜中人当真是眉目如画,瑰姿艳逸,一颦一笑皆可勾魂摄魄,尤其是那眉梢眼角的刻意营造的媚态与隐隐的不忿,更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鲜活。
花见羞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她不信陛下见到如此盛装而来、艳光四射的自己,还能将目光继续流连在那两个故作清高、实则已是“老女人”的身上。
御澜园,观澜阁顶楼。
此处视野极佳,八面来风,湖光山色尽收眼底。花蕊夫人的琴音依旧如泣如诉,婉转流淌,似春蚕吐丝,绵绵不绝,将这一方凌空高阁笼罩在一种宁静祥和、超凡脱俗的氛围之中。
徐天半倚半靠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双目微阖,呼吸平稳,似乎已全然沉溺于这音律的海洋,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徐婕妤侍立在他身后,玉指依旧不轻不重、力道均匀地揉按着他肩颈处的穴位,姿态恭顺而专注,仿佛她的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位帝王的身体舒适。
然而,这持续了许久的和谐与宁静,终究被一阵由远及近、虽然刻意放轻却依旧无法忽视的脚步声打破了。
那并非阁内侍奉的宫女内监那种经过严格训练、几乎落地无声的谨慎步伐,这脚步声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一丝刻意营造的婀娜与存在感,踏在通往顶楼的木质楼梯上,发出清晰而富有节奏的“笃、笃”轻响,一下下,敲在人的心上。
徐婕妤按摩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虽然瞬间便恢复了节奏,但那瞬间的凝滞,对于感知敏锐之人已然足够。
花蕊夫人流转的琴音也同时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用耳朵捕捉的滞涩,仿佛清泉流过石子,微微一阻,旋即又恢复奔流。
姐妹二人几乎在同一时刻,飞快地抬起眼帘,交换了一个短暂而复杂的眼神。那眼神中传递的信息清晰而冰冷。
果然,她还是来了,沉不住气了。她们入宫时间虽不算长,但对这位凭借绝色容颜异军突起、性子也颇为骄纵直率、不懂得遮掩的花修容早有耳闻。
今日陛下破例独召她们姐妹相伴,这位以陛下“心头好”自居的花修容,岂能甘心被排除在外,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宫室里?
软榻上的徐天,依旧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态,浓密的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仿佛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是窗外偶然掠过的风声。
一直如同隐形人般侍立在御座阴影里的大太监李肆,此刻却动了。他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无声无息地移至徐天身侧,微微弯腰,用他那特有的、不高不低却足以穿透琴音、清晰传入帝王耳中的尖细嗓音,平稳地禀报道:“大家,花修容在楼下求见。”
徐天这才缓缓睁开眼,眼中并无多少意外之色,反而带着一丝被打扰清静后的淡淡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居于权力巅峰、俯瞰麾下众生争宠伎俩的洞悉与几近漠然的玩味。
他今日心情确实尚可,李嗣源授首,北方大定,这点后宫妃嫔间的小小风波,还不足以让他动怒。
他目光甚至没有看向楼梯口,只是对李肆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让她上来吧。”
“喏。”李肆应声,躬身倒退两步,这才转身走向楼梯口传令。
不多时,环佩叮当,清脆悦耳,伴随着一阵馥郁浓烈、与阁内原本清雅檀香截然不同的暖甜香气,先行弥漫开来。
紧接着,盛装打扮、如同一团燃烧跳跃的烈焰,又似一朵在春日里不顾一切怒放到了极致的猩红牡丹的花见羞,赫然出现在了观澜阁的顶层入口处。
她的出现,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瞬间打破了此地原有的清雅格调,让那满室的悠扬琴音、淡雅熏香与空灵湖光,都仿佛被强行染上了一层浓丽秾艳、极具感官冲击的色彩。
她今日的妆扮着实费尽了心机。那身绯色宫装,用的是江南进贡的极品云锦,以金线满绣百蝶穿花云纹,在光照下流光溢彩,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紧紧包裹着她玲珑有致、曲线曼妙的年轻身躯。
云髻高耸,珠翠环绕,尤其是那支赤金点翠步摇,垂下的红宝石流苏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晃动,折射出炫目的光芒,那支正中的红宝石金簪,更是硕大璀璨,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宠爱与奢华。
她深知自己的优势所在,将那份咄咄逼人、几乎带着攻击性的美,毫无保留地、甚至是刻意放大般地展现出来,意图在第一时间,就夺取所有的视线与呼吸。
“臣妾花见羞,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她盈盈拜倒,声音刻意调整得娇柔婉转,如同出谷黄莺,却又比花蕊夫人那清泉般的嗓音,多了几分精心雕琢的甜腻与讨好。
行礼的姿态更是无可挑剔,每一个弯腰的角度,每一次袖袂的拂动,都经过精心计算,务求在跪拜中,也能展现出最动人的颈项曲线与柔韧腰肢。
徐天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带着冷静的审视,也带着一丝纯粹男性对绝色的欣赏与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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