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蚀骨灼心般的剧痛!
如同千万只毒蚁在四肢百骸内疯狂啃噬!
又似被投入熊熊熔炉!
每一寸筋骨都在烈烈火焰中哀嚎、蜷缩、化为飞灰。
箫晋珩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并非阴曹地府的森罗景象,而是他熟悉的、极致奢华却冰冷彻骨的摄政王府寝殿。
蟠龙绕柱的紫檀木大床,织金绣云的玄色帐幔,空气中弥漫着他惯用的冷冽龙涎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诡异香气。
是了,就是这香。
混合在他每日必饮的参茶里,由他那位温婉恭顺的嫡王妃林氏,亲手奉上,日复一日,不动声色地浸透他的五脏六腑,直至毒入膏肓。
喉头一阵腥甜涌上,他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暗红色的血沫溅落在锦被上,晕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残花。
身体沉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连抬起一根手指都需耗费莫大的气力。
曾经运筹帷幄、执掌天下权柄的手,此刻只能无力地痉挛着,感受着生命随着每一次咳嗽飞速流逝。
“王爷…王爷…您感觉如何?”一个刻意放柔,却难掩一丝急切与心虚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箫晋珩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他的嫡妃林氏正坐在床边,手中端着一只白玉碗,碗中汤汁乌黑,散发着浓重的药味。
她妆容精致,眉眼间却无多少真切忧色,反而那双微微闪烁的眸子,正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像是在确认什么。
在她身后,垂手立着她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丫鬟——如月。
那丫鬟低眉顺眼,看似恭谨,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得逞的、冰冷的笑意。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焚风,瞬间席卷了箫晋珩残存的意识!
是他!
是那个被他压制多年、庸碌无能却心胸狭隘的皇侄太子!
还有眼前这个他给予正妃尊荣、相敬如宾多年的女人!
以及这满府或许早已被渗透、被收买的魑魅魍魉!
他们竟敢!
竟用如此阴毒龌龊的手段,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张口,想怒斥,想唤人,想将这群叛主求荣的贱婢碎尸万段!
可发出的,却只是破碎嘶哑的气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王爷,您别动怒,太医说了您需静养。”林氏见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放松,语气却愈发温柔,甚至带着几分哽咽,“来,王爷,该喝药了。喝了药,身子就好了。”
她将玉碗凑近,那碗所谓的“药”,气味刺鼻,与他体内肆虐的毒素同源同宗,是他们送他上路的最后一程!
滚!
他在心中咆哮,目眦欲裂,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可他却连偏头避开的力量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碗越来越近,看着林氏那虚伪的怜悯,看着如月那几乎掩饰不住的恶毒快意。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将他的神魂撕裂。
想他箫晋珩,年少袭爵,纵横朝堂,扶持幼帝,铲除异己,何等叱咤风云,心狠手辣之名足可令小儿止啼!
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联手背叛,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不甘!
他恨!
意识逐渐模糊,视线开始昏暗,耳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
他感觉林氏似乎将那些毒药强行灌入了他的口中,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加剧了体内的毁灭。
终于,一切似乎都安静了。
林氏和如月的脸消失了,周围的奢华景象也如同褪色的画卷,逐渐崩塌、湮灭。
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包裹了他。
这就是死亡么?
原来,权倾天下,狠戾无双,最终也逃不过一杯毒酒,一副荒冢。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于虚无之际,耳边却隐约传来极轻微的啜泣声,以及……窸窸窣窣,像是有人在极其小心地擦拭着什么的声音。
一股极其微弱的、与他殿中惯用的冷香截然不同的、清浅淡雅的梅香,若有若无地飘入鼻尖。
谁?
在这深更半夜,在他这已被死亡笼罩的寝殿里,除了那两个确认他死亡后恐怕早已迫不及待去领功的毒妇,还会有谁?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神念,艰难地“看”去。
朦胧的视线中,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正跪在他的床榻前。
那人穿着一身素净得甚至有些陈旧的衣裙,与这富丽堂皇的寝殿格格不入。
她正用一方干净的湿帕子,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他唇边、下颌沾染的血污。
动作是那般小心,充满了他此生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的……珍重与悲悯。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月光,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苍白,清瘦,却眉眼如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被深深掩藏起来的美丽。
竟然是她……
苏晚棠。
那个因政治联姻,被他冷漠以待、弃如敝履的丞相府庶女,他的侧妃。
那个自嫁入王府,便被他晾在偏僻院落,不闻不问,甚至因正妃的挑拨和他自身的迁怒,受过他不少厉色呵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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