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声令下,慈安堂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王氏脸色铁青,既是气的也是吓的。在她掌家的后院里竟出了这等谋害婆母的恶事,若传出去,她这当家主母的脸面往哪搁?凌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她立刻厉声吩咐心腹嬷嬷:“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老夫人的话吗?把厨房一干人等,所有近日接触过老夫人餐具的,全都给我拘起来!严加审问!”
底下人噤若寒蝉,立刻行动起来。
表小姐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捏着帕子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她强作镇定,柔声劝慰老夫人:“姨祖母息怒,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定是下人们不当心,混了不干净的东西……”她试图将事情定性为意外和疏忽。
老夫人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未接话。人老成精,她岂会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那油印子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孙婆子的死更是透着诡异。她只是暂时按下不表,等待调查结果。
凌微依旧跪在地上,低眉顺眼,扮演着受惊过度、茫然无措的角色,心里却明镜似的。她知道,这把火已经点起来了,接下来就看能烧到哪一步。
调查进行得雷厉风行,却也困难重重。孙婆子已死,死无对证。那个“特制的油”更是无从查起,恐怕早就被处理干净了。
最终,所有的线索指向了一个负责收纳餐具的二等丫鬟。有人“回忆”起,曾看见她在孙婆子清洗后,单独接触过那批碗碟,行为鬼祟。那丫鬟吓得魂飞魄散,跪地哭喊冤枉,却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清白。
王氏正需要一个替罪羊来尽快平息事端,不等那丫鬟多分辩,便厉声道:“看来就是你这贱婢不当心,用了不洁的抹布,险些酿成大祸!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发卖出去!”
这处罚可谓极重,几乎是断了那丫鬟的生路。
凌微心中冷笑,果然如此。王氏选择了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来保全凌家的颜面,也变相维护了表小姐。她并不意外,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然而,就在婆子们要上前拖走那丫鬟时,一直沉默的凌微却忽然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道:“母亲息怒。虽然这丫鬟有错,但三十大板怕是会要了她的性命……能否……能否从轻发落?或许……或许她也是无心的……”
她这话看似为丫鬟求情,实则是以退为进。既展现了自己的“仁慈”(与王氏的严苛形成对比),又暗示此事可能另有隐情(“无心”二字值得玩味),更是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到事件本身,不让它就这么轻易被掩盖过去。
王氏正在气头上,见凌微还敢插嘴,顿时怒目而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微妹妹就是心善。”表小姐却突然开口,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接过了话头,“姨母,既然微妹妹都开口了,不如就饶这贱婢一命吧。打二十板子,撵去庄子里做苦役便是。也算是为姨祖母积福了。”
她突然转变态度求情,并非良心发现,而是急于将此事彻底了结,避免节外生枝。凌微的“求情”反而正合她意。
王氏见表小姐开口,又看看老夫人面无表情的脸,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一场险些掀起滔天巨浪的投毒风波,就这样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以一个丫鬟的前途为代价,暂时画上了句号。
老夫人疲惫地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凌微跟在众人身后,低着头走出慈安堂。她知道,这件事看似了结,但在老夫人、王氏乃至表小姐心里,都埋下了一根刺。尤其是老夫人,她对表小姐的信任,恐怕已经大打折扣。
这就够了。现阶段,她无法一击毙命,但只要种子种下,总有发芽的一天。
回到听雪苑,凌微并未感到多少喜悦,反而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寒意。这就是深宅内斗,残酷而冷漠。
几天后,风波渐渐平息。那位被发配庄子的丫鬟,在离府前一夜,却偷偷托人给凌微送来了一样东西——一枚成色普通、却刻着一个模糊“赵”字的铜戒指。
送东西的小丫鬟传话说,那丫鬟让她谢谢三小姐的求情之恩,这戒指是她捡到的,可能……可能和之前孙婆子炫耀得来的“意外之财”有关,她看着害怕,不敢留,送给三小姐,或许有用。
凌微握着那枚冰冷的铜戒指,看着上面那个“赵”字,心脏猛地一跳!
赵?! 表小姐就姓赵! 这难道……是表小姐手下人办事时不小心遗落的信物?或者是给孙婆子的赏赐中的一件?
这枚戒指,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物证!虽然不足以彻底扳倒表小姐,但却是一个极其有力的筹码!
她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收好。这是意外之喜,也是危险的导火索。
经过这次事件,凌微在府中的处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下人们看她的眼神,除了以往的轻视,又多了一丝复杂的探究和隐约的敬畏——这位三小姐,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无能,竟然能在那样的大祸中全身而退,甚至还能为旁人“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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