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懒得理会朱棣，只是看着时靖。
时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从容地点了点头：“能陪太祖爷重游故地，是微臣的荣幸。”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
朱元璋换上了一身寻常富家翁的便服，精神矍铄地带着时靖，溜达出了皇宫。
永乐朝刚刚建立不久，百废待兴，但京城之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热闹。
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不绝于耳，充满了勃勃生机。
朱元璋背着手，走走停停，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啧，这糖人捏得不错，比咱那时候的花样多了。”
“哟，那边的酒楼，看着气派，回头让老四请咱搓一顿。”
他东看看西瞧瞧，活脱脱一个刚进城的老爷子，哪里还有半点开国皇帝的威严。
时靖跟在他身旁，含笑不语，偶尔会为他介绍一些新奇的玩意儿。
“老四这小子，还算有点本事。”朱元璋看着这片繁荣景象，颇为感慨地说道。
“这天下刚从战火里缓过劲来，要治理好，不容易啊。”
“陛下励精图治，又有太祖爷您定下的根基，大明会越来越好的。”时靖轻声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个远超洪武年间的盛世，正在缓缓拉开序幕。
然而，他们这副悠闲的姿态，却落入了暗处一双眼睛里。
街角茶楼的二楼，一个黑衣人正死死地盯着朱元璋的侧脸，手里的茶杯被捏得咯吱作响。
不会错的！
虽然穿着便服，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那张脸，那股子天下独一份的霸气，化成灰他都认得！
太祖高皇帝！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黑衣人浑身冰冷，他扔下几枚铜钱，身影一闪，消失在了人群中。
朝着江南的方向，快马加鞭，日夜不休。
……
江南，古寺。
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朱允炆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又做噩梦了。
梦里，他的四叔朱棣，穿着一身龙袍，坐在那张他曾经坐过的龙椅上，用一种看蝼蚁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整个奉天殿都燃烧了起来，将他吞噬。
“呼……呼……”
他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复那份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主子！”
正是那个从京城赶回来的黑衣人。
“京城……情况如何？”朱允炆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黑衣人抬起头，脸色复杂到了极点，他犹豫了一下，才用一种极其艰涩的语气说道，
“主子……”
“说！”
“太祖高皇帝……他……他还活着！”黑衣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属下亲眼所见，他正在京城里！”
轰！
朱允炆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懵了。
皇爷爷……真的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明明已经驾崩了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股狂喜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哈哈！哈哈哈哈！”
朱允炆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希望。
“皇爷爷还活着！皇爷爷还活着！”
他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对方捏碎。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朱棣那个逆贼！他不是打着靖难的旗号吗？不是说我是不孝之孙吗？”
“现在皇爷爷回来了！我这个皇爷爷亲定的皇太孙，才是正统！他朱棣算个什么东西！”
朱允炆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重登大宝，将朱棣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然而，黑衣人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主子……可是……”黑衣人艰难地开口，
“太祖爷……他似乎和永乐帝关系极好，而且……而且已经认可了他皇帝的身份。”
“京城里已经传开了，说太祖爷显灵，亲自为永乐帝站台……”
朱允炆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狂喜凝固，然后一点点碎裂，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错愕和愤怒。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太祖爷他……他承认了朱棣……”
“不可能！”朱允炆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一把将黑衣人推倒在地，“这绝不可能！”
“皇爷爷最疼我！他怎么会承认一个篡位的逆贼！”
“你们都被骗了！那一定是假的！是朱棣找来的替身！”
可他心里清楚，能让这个心腹如此肯定，那个人，九成九是真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皇爷爷，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巨大的背叛感和绝望感，让他几乎要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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