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幽冥矿洞那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洞口,外界灰蒙蒙的天光竟显得有些刺眼。空气中虽然依旧弥漫着玄冥宫特有的阴冷与淡淡魔气,却少了矿洞内那令人窒息的浓郁死寂与煞气。林薇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久违的“开阔”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略微一松,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和警惕取代。
引路的内门弟子沉默得像一块会移动的石头,脚步无声,气息内敛,从头至尾没有再看林薇一眼,也没有任何交流。他只是径直在前走着,穿过外门区域那些熟悉的、却让林薇感觉恍如隔世的殿宇廊道。
方向并非她之前居住的石屋,也非乙字七号丹房,而是朝着药庐更深处,那片她作为低阶弟子时从未被允许踏足的区域行去。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幽静。巡逻的弟子身影变得稀疏,建筑也显得更加古朴、甚至有些陈旧,但空气中流转的灵气(或者说,更适合药庐环境的某种能量)却愈发精纯和……复杂。各种药材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有的清新,有的辛辣,有的则带着不易察觉的毒性,共同构成了一种属于丹师领域的独特氛围。
最终,那内门弟子在一处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青瓦小院前停下。院墙斑驳,爬满了某种暗绿色的藤蔓,唯一的一扇木门紧闭着,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进去吧,管事在里面等你。”内门弟子说完,便如同完成任务的傀儡般,直接转身离去,消失在曲折的小径尽头。
林薇站在院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体内因伤势和力量异变带来的阵阵虚痛与躁动,轻轻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内景象与她想象的有些不同。没有珍稀的药圃,没有华丽的丹炉,只有一片打理得还算整洁的土地,种着些常见的、甚至看起来有些蔫耷耷的药草。角落堆着些杂物,一口古井井沿布满青苔。整个小院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近乎颓败的暮气。
刘管事就坐在院中一棵老槐树下的石凳上,背对着她,佝偻着身子,正慢条斯理地摆弄着石桌上的一套粗陶茶具。茶烟袅袅,带着一股苦涩的药草味。
“回来了?”刘管事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干涩平淡,仿佛在问一个寻常归家的晚辈。
“是,弟子林薇,多谢管事此前援手。”林薇走到他身后不远处,躬身行礼,语气恭谨,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援手?”刘管事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壶,缓缓转过身。他那张干瘦的脸上,浑浊的老眼在林薇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她虽然狼狈却难掩其下隐隐透出的、更加凝练深沉的气息上停留了片刻,“老夫可没做什么。不过是让人在洞口等了等,看看有没有运气捡到个还没死透的。”
他的话毫不客气,甚至带着点刻薄,但林薇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不仅预料到她会出来,似乎……对她能在墨渊的杀局下存活并有所精进,并不感到意外?
“坐。”刘管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林薇依言坐下,身体依旧紧绷。
刘管事给她推过来一杯浑浊的、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药茶:“喝了它,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林薇没有犹豫,端起来一饮而尽。药茶入腹,一股火辣辣的热流散开,并非舒适,反而带着一种霸道的药力,强行冲击着她的经脉,带来阵阵刺痛,但刺痛过后,那空空荡荡的经脉似乎真的被滋养了一丝,连意识海的钝痛都减轻了些许。这药,绝非寻常之物。
“墨渊那小辈,这次栽得不轻。”刘管事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阵法反噬,加之魔君意志一击,能捡回半条命,算他根基深厚了。短时间内,应是没精力再来找你的麻烦。”
林薇心中一动。刘管事对矿洞内发生的事情,似乎了如指掌!连魔君意志降临这等隐秘之事都清楚?
“不必惊讶。”刘管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精光,“这玄冥宫,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尤其是涉及到那位大人的,总瞒不过一些老家伙的眼睛。墨渊心比天高,手段也够狠,可惜……还是太嫩,看不透这宫里的水有多深。”
他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弟子愚钝,还请管事明示。”林薇低声道。
“明示?”刘管事摇了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什么好明示的。老夫不过是这药庐里一个等死的老废物,看不惯某些人吃相太难看,顺手给棵还没长成的幼苗浇点水,免得过早被踩死了而已。”
他看向林薇,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的身体,直达那米粒大小、漆黑内敛的“墟”之核心:“《玄水诀》……倒是让你练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了。看来那幽冥矿洞,与你确实‘有缘’。”
林薇沉默。刘管事连她修炼的功法和在矿洞的际遇都一清二楚,其能量和眼线,恐怕远超她之前的想象。
“墨渊暂时不足为虑,但他背后,并非无人。”刘管事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凝重,“你这次闹出的动静不小,又身具……‘特质’,日后麻烦不会少。这药庐深处,还算清静,你暂且就在这里住下吧。后面那间厢房,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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