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刚把锅底那点油汤刮干净,倒进鸡食盆里,老母鸡扑棱着翅膀抢食,她顺手拍了下屁股上的灰,拎着空盆往院门口走。风从西头刮过来,带着点柴火味儿,还有小孩叽叽喳喳的嚷嚷声。
“晴晴姐!王婶在井边说你使妖术!”
一个鼻涕娃扒着她家门框,脑袋一探一探的,话没说完就扭头蹽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慕晴脚步一顿,差点踩着自家门槛。她低头瞅了眼鞋面,刚才灶膛火星溅上的那点黑印还没擦,江砚洲塞她耳后的那缕头发又翘起来了。她抬手捋了下,嘴角一歪:“哟,我还会使妖术?那我咋不把自己变个万元户?”
她转身就往厨房走,掀开锅盖,夹了块剩兔肉放进粗瓷盘,油光还在打转。拎着盘子出门时,顺脚踹了下门边的鸡窝:“别抢了啊,明天再给你们炖!”
村口井台边上果然围了几个闲人。王寡妇站在中间,两手叉腰,嗓门比广播喇叭还响:“你们说怪不怪?江队长以前巡逻摔沟里,蒸个馒头都能炸锅,现在天天捡好运——这丫头才嫁进来几天?莫不是半夜画符念咒,把人魂勾走了?”
张婶蹲在井边搓衣裳,听见这话头也不抬:“哎哟你少说两句,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
“我这哪是乱讲?”王寡妇一扭脖子,“前天他捡野兔,昨天修拖拉机一修就着,今早连民兵队的枪栓都顺了——这叫运气?这叫邪门!”
话音刚落,慕晴端着盘子走过来,脚步不紧不慢,盘子一放,啪地搁在井台石沿上。
“王婶。”她笑眯眯,“你说我使妖术?”
王寡妇吓一跳,往后退了半步:“你……你听谁说的?我没说你!”
“你没说?”慕晴指了指盘子里油亮亮的兔肉,“那这兔子是我变的?还是我半夜爬北坡,拿符纸贴它脑门上,让它自个儿往江砚洲手里撞?”
围观的人噗嗤笑出声。张婶低头搓衣服,肩膀直抖。
王寡妇脸一红:“我可没说你变的!我是说……你是不是拜了什么邪神?烧香磕头换来的?”
慕晴一挑眉:“那你家香案摆哪儿了?要不你也去磕几个?说不定明儿你男人也能巡逻撞见只野猪。”
“我男人……”王寡妇噎了下,声音低了几分,“他早没了。”
“哦对。”慕晴拍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你家那位三年前上山砍柴摔死了,从那以后你就天天蹲井边,看谁家男人回来得晚,都要数三遍。”
人群里有人憋不住笑。王寡妇气得脸发紫:“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慕晴往前一步,指着盘子里的兔肉,“这是江砚洲自己抓的。你要是不信,让你男人也去北坡站一宿?哦——”她一拍嘴,“你男人不能去,他得在地下躺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江砚洲清闲多了。”
张婶“哎哟”一声,差点把棒槌掉井里。
王寡妇气得直哆嗦:“你!你一个新媳妇,就这么不讲规矩?江砚洲迟早被你……”
“被我什么?”
江砚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高,却像冰碴子砸在地上。
众人回头,见他大步走来,军装扣得严严实实,肩背挺直,脸色冷得能刮下霜来。他走到慕晴身侧,没看她,只盯着王寡妇:“你说——要告我媳妇什么?”
王寡妇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卡住:“我……我没……”
“我听见了。”他声音压着,一字一句,“造谣军属用邪术,扰乱军民关系,够你去大队部写三份检讨,外加十天义务劳动。”
王寡妇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江砚洲往前半步,目光扫过一圈:“还有谁听见她说的?待会儿一起去大队部作证。”
张婶赶紧摆手:“我没听清!我就在搓衣服!啥也没听见!”
几个村民立马低头的低头,溜走的溜走,转眼就散了大半。
王寡妇嘴唇哆嗦:“我……我就是随口一说……谁当真了?”
“随口?”江砚洲冷笑,“我媳妇炖个肉,你编排她使妖法?我巡逻摔沟里是倒霉,现在运气好了,你就说是她搞鬼?”
他侧头看了慕晴一眼,声音低了点:“她给我暖手宝,怕我冻着;我抓到兔子,她第一个笑出梨涡。这叫邪术?这叫过日子。”
慕晴低头瞅他,小声嘀咕:“你今天话挺多啊,昨晚不是还说‘吃饭别说话’?”
江砚洲耳尖一红,没理她,转回头盯着王寡妇:“再造谣,我不光告你,还要让民兵队天天在你家门口巡逻——站岗、查夜、清点人口,一晚不落。”
“啊?”王寡妇瞪眼,“那多吓人!”
“吓人?”慕晴接话,“你不怕,你家门板结实,顶得住枪托磕。就是夜里风大,别把你的‘邪术’吹散了,到时候连井水都喝不上热的。”
江砚洲嘴角一抽,硬是压了下去。
王寡妇脸色发白,抓起篮子扭头就走,脚步踉跄,差点被井台绊倒。
慕晴看着她背影,啧了一声:“这人啊,自己没本事,就爱看别人倒霉。江砚洲以前摔沟里,她说‘活该’;现在捡好运,她说‘邪门’。那她老公要是活着,是不是也得怪我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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