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慕晴就醒了。
她没动,还窝在江砚洲怀里,被子暖得不像话,连鼻尖都热乎乎的。昨晚上那句“你是我的”还在耳朵边晃,她心里哼小曲似的乐,面上却绷着,装睡到底。
江砚洲比她醒得还早,睁着眼,下巴搁她头顶,一动不动,就怕惊了她。直到听见她呼吸轻快起来,知道她早醒了,才低声说:“装得挺像。”
“谁装了?”她立马睁眼,瞪他,“我这是养精蓄锐,昨晚上谁抱着我不撒手,害我翻身都翻不了。”
他不接话,只把她往怀里又拢了拢,像揣着什么怕丢的宝贝。
外头风刮得紧,窗纸哗哗响,可屋里一点不冷。两人赖了会儿炕,她才爬起来,趿拉上鞋,拎起淘米盆去灶房。
刚走到院里,手腕上的银镯忽然一烫。
她脚步顿住。
这感觉不对劲。不是扩容时的温热,也不是灵泉灌溉后的舒坦,是种……带刺的、沉甸甸的触感,像有人伸手摸她的口袋。
她不动声色,低头继续走,眼角却往院角扫去。
果然。
大伯母蹲在竹匾边上,袖口鼓囊囊的,正把一撮棉花往里塞,动作贼得很,还时不时抬头看屋门。
慕晴嘴角一勾,端着淘米盆直奔过去,半道上扬声喊:“哟!大清早的,这是给鸡做窝呢还是给自己攒私房?”
大伯母吓得一哆嗦,手一抖,几缕棉絮飘下来,落地上。
她立刻换上苦脸,站起来拍手:“哎哟是晴晴啊,吓我一跳!我这不是看你们家晒棉花嘛,想着帮你们抖抖,省得压实了。”
“抖得好啊。”慕晴把淘米盆往地上一蹾,水晃出来半盆,“抖着抖着就抖进袖筒里了?大伯母你这手是簸箕成精吧,专捡好的往里搂?”
“你这孩子说啥话!”大伯母脸一板,“我好心好意来帮忙,你还倒打一耙?我可是你亲大伯母!”
“亲是亲,可我家棉花不是大风刮来的。”慕晴叉腰站定,声音拔高,“江哥一针一线缝被子,累得手都磨红了,你倒好,趁人不在家就来顺手牵羊?你要真心疼你儿子没棉被,咋不让他去生产队拾棉花?凭啥我男人流汗,你男人睡觉?”
大伯母脸色变了:“你——你一个嫁出去的闺女,还管起娘家事来了?你爹娘走得早,我不帮你谁帮你?”
“帮我?”慕晴冷笑,“上回你帮我,是把我往二流子炕上推,这回是帮我把家底掏空?大伯母,你这‘帮’法,比批斗大会还狠啊。”
“你!”大伯母气得手指发抖,“我好心来讨点棉花,给我儿子铺个褥子,冻坏了可咋办?”
“讨?”慕晴歪头,“你倒是会挑时候。江队巡逻去了,我一个女人在家,你就上门‘讨’?要真那么急,咋不去找生产队?要真那么穷,咋不去挣工分?”
她往前逼近一步,声音不紧不慢:“昨儿江队还说,有人偷军属物资,直接送派出所。大伯母你说,你是第几个被抓的?”
这话一出,隔壁张婶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大伯母脸色刷白:“你胡说啥!我哪是偷?我就是拿点边角料!你们晒这么多,少这一撮能咋?”
“边角料?”慕晴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半团棉花,红蓝颜料染得花里胡哨,还沾着鞋底灰,“行啊,你要真想要,拿去。”
她晃了晃:“这是我留着做鞋底的废棉,踩过牛粪、沾过猪油,还让我踩了三天。你要孝心大发,拿回去给你儿子盖,保准他夜里做梦都能娶上媳妇。”
大伯母气得脸发紫:“你——你这是咒我儿子!”
“哎哟,还急了?”慕晴摊手,“你要觉得这不够体面,我还能给你加点料——前两天我炖鸡,鸡毛还剩一把,要不要掺进去?蓬松又保暖,就是味儿重点。”
“慕晴!”大伯母终于绷不住,声音尖起来,“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守着这么多好东西,也不孝敬娘家?你良心让狗吃了?”
慕晴脸上的笑一点没变,眼神却冷了。
她往前一步,站到阳光底下,银镯在腕上闪了闪。
“孝敬?”她慢悠悠说,“行啊,那你先把前年冬天,我娘病得快死,你们不给一碗热水的事,先还了。再把去年我被逼嫁给二流子,你们收了五十斤粮票的事,退了。还有我爹留下的两亩地,被你们偷偷划走那块,也还回来。”
她越说越轻,越轻越狠:“等你把这些‘亲’都还干净了,再来跟我谈‘孝敬’。”
大伯母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江砚洲回来了。
他一身军装笔挺,肩上还落着点晨霜,手里拎着半条公社分的腊肉,显然是刚从巡逻点回来。
他一眼就看见院里的对峙,眉头一皱,没说话,径直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栓“哐”地落下。
然后他转身,盯着大伯母,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砸地上:“再踏进一步,我亲自押你去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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