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红烧肉还在咕嘟响,油星子溅到灶台边沿,烧出一圈焦黑。慕晴拿锅铲轻轻压了压浮沫,眼角余光瞥见江悦正踮脚去够墙上贴着的喜报,小手在“三等功”三个字上来回摸。
“别抠,纸要烂了。”她走过去把孩子抱下来,顺手拍了下屁股,“你爹的功劳,得传给你孙子。”
江安从外头冲进来,手里攥着半截粉笔:“娘!我刚在墙上写了‘我爸最牛’,王胖子看见没敢说话!”
“写得好。”慕晴笑着点头,“回头再加一句——他娘更牛,等着瞧。”
话音未落,屋角那台老式收音机“咔”地响了一声,接着传出公社广播员干巴巴的声音:“……中央最新精神,鼓励社员发展副业,允许个体经营,搞活经济,多种渠道增加收入……”
声音不大,但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慕晴的手停在半空,锅铲悬着,眼睛却慢慢亮了起来。
她把铲子往锅边一靠,走到收音机前,手指拧大音量,耳朵凑近喇叭。等那段话播完,她又调回去听了两遍,直到确认自己没听错。
“个体经营?”她低声念了一遍,忽然咧嘴笑了,“哎哟,这风向转得比驴打滚还快。”
江安仰头问:“娘,啥叫个体经营?”
“就是咱能自己卖东西挣钱,不犯法了。”她弯腰捏了下儿子脸蛋,“以后你娘我也能当老板,穿花裙子站柜台,拿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那你还能开个饭馆?”江悦奶声奶气插嘴,“我要吃肉!”
“不止是饭馆。”慕晴转身回桌边坐下,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和一支秃头铅笔,开始写写画画,“咱家有手艺,有材料,还能做出别人没有的好东西。”
她一边写,一边在心里过一遍空间里的存货:灵泉泡过的红枣、枸杞,暖房里常年挂着的蜂蜜条,还有那批用灵泉水煮过又晒干的山楂片——哪个拿出来都比市面上那些粗糙零嘴强十倍。
关键是,这些东西吃了让人舒服,手脚暖和,夜里睡得香。以前不敢多用,怕惹眼,现在政策开了口子,正好试试水。
她正琢磨着怎么包装,门外传来脚步声。
江砚洲推门进来,肩上落着点外头的风雪,军大衣领子冻了一圈白霜。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看向灶台:“肉还热着?”
“温着呢。”慕晴起身去接他外套,“饿了吧?马上就能吃。”
他嗯了声,解下围巾挂好,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纸:“你在写啥?”
“大事。”她没遮掩,把纸推过去,“我在想,能不能做点养生的小零嘴,拿去镇上卖。”
江砚洲动作一顿,抬头看她:“做生意?”
“不是倒买倒卖那种。”她坐回凳子,语气认真了些,“就拿咱家平时吃的那些补身子的东西,做成糖块、糕饼,讲究点配料,卖给出力多的工人、熬夜的司机、天冷还干活的师傅们。他们辛苦,吃点好的该得。”
江砚洲盯着那张纸看了会儿,上面写着“红枣+枸杞+蜂蜜=补气血”“山楂干+冰糖=助消化”之类的字眼,乱七八糟却有条理。
他皱眉:“你哪儿来的原料?供销社配额不够。”
“我有路子。”她眨眨眼,“表姐夫在药材站工作,偶尔能匀一点。再说咱们自己也能做,不靠外面。”
其实她是打算从空间里取料,但不能明说。好在江砚洲也没深究,只是沉默下来。
他知道政策松动了,可也清楚这年头“个体户”三个字听着新鲜,真干起来风险不小。尤其慕晴还是军属,万一被人举报投机倒把,影响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你不怕累?”他终于开口。
“累啥?”她笑出梨涡,“我现在天天做饭带娃,哪天不累?可你看我哪天躺下了?我这不是越忙越精神嘛。”
她伸手戳了下他胸口:“再说了,你立了功,家里喜报都贴墙上了,我这个当媳妇的也不能光鼓掌吧?总得整点动静出来,跟你并肩作战。”
江砚洲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她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犹豫,干脆往前凑了点,压低声音:“你想想,要是咱真做起来了,赚的钱不用交公,也不占国家便宜,全归自个儿。到时候给江安买新书包,给江悦扯花布做袄子,给你——”她顿了顿,坏笑,“买双皮鞋,让你巡逻的时候帅点,别老被说像霜打的茄子。”
江砚洲耳尖微微泛红,轻咳一声:“胡说八道。”
“我是认真的。”她收起玩笑脸,“我知道你现在身份敏感,不想连累你。但我做事有分寸,绝不给你添麻烦。要是真出了事,我说是我一个人干的,跟你没关系。”
这话一出,江砚洲猛地抬眼。
她迎着他视线,一点没躲:“我嫁你不是来吃闲饭的。你在外头拼命,我在家里也得想办法让日子过得更好。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甩了谁。”
屋里静了几秒。
炉火噼啪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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