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背着林夏,在防空洞里蹽得飞快,脚底踩着坑洼的铁皮,哐哐响。黑乎乎的通道没个尽头,他咬着牙往前冲,直到拐过第三个弯,才看见角落堆着点干草,像个窝。
林夏靠墙坐着,手心里攥着那条项链,凉得贴肉。刘海回来时,她正用指甲抠银环上的锈,一下一下,慢得像在翻旧账。
“你试过了。”她说,眼皮都没抬。
“我也懂了。”刘海蹲下,膝盖咔的一声。
她没吭声。
他背她往里走的时候,步子沉得像拖尸。地面不平,每踩一脚都嗡嗡回响,整条洞子像悬在空里的棺材。空气又潮又臭,铁锈混着土腥,还有股焦糊味——像是电线烧了,又像皮肉烤熟了的腥气。
她趴他背上,烫得吓人。后颈那道X形疤还在渗血,血珠顺着脊梁往下爬,滴在他肩头,烫出小洞。他没擦,也没停,只把牙咬得更紧。
左手死死攥着手机,屏幕幽幽亮着:68:12:44。比上回多了三小时零七秒。这数本该让人松口气,可他心里像压了块冰。时间不是宽限,是利滚利。多活一秒,崩得就越狠。
头顶通风管“滴答”一响,黑水砸下来,正中手背。皮肤立马泛起白泡,疼得钻骨。他闷哼一声,甩了甩手,掌心已经烂了。但他没停,也没回头。他知道一回头,心就软了,人就完了。
拐过第三个弯,眼前豁出个角落。草窝还在,边上扔着半瓶水、空罐头盒,还有张烧焦边的工地图纸。图上写着“地下研究所B区”,红笔标了通风井和主控室。
他把她轻轻放下去,扯块破布垫她脑袋。她喘得费劲,脸灰白,嘴唇裂出血口子。项链从领口滑出来,银环滚地,边缘刻着【LX-01】,在忽闪的应急灯下泛冷光,像谁祭桌上摆的东西。
“你说倒歌是信号。”刘海盯着那圈金属,嗓音压得极低,“现在我明白了。每次我死,它就提前唱。不是预警,是算账。”
林夏眼皮抖了抖,睫毛颤,没睁眼。手指抽了一下,指甲在地上划出几道印。
他摸出手机,翻相册里那张糊照——火海里阿强回头,整条街烧成炼狱,霓虹招牌在烟里扭成【X - 6】。那不是广告,是编号,是命,是逃不掉的记号。
他点开录音,对着麦克风倒着哼:“先生我,后生哥。”
音调反着走,像磁带倒放,每个音都拧着劲儿,听着发毛。
刚哼第一句,项链猛地一震,像通了电,银环浮出裂纹似的光。林夏整个人弹起来,四肢绷直,喉咙里挤出一声:“别——!”
他立马闭嘴。
她喘得像破风箱,胸口起伏半天,终于睁眼。瞳孔散着,慢慢聚焦在他脸上,眼里全是惊和怒。
“你知道你在干啥?”她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那是定位信号。唱一次,守卫就锁一个活人。它们会顺着声波找来,把你撕碎。”
“所以我才唱。”他说,眼神平静得瘆人,“我想看看,要是我不救阿强,末日会不会晚点来。”
林夏盯着他,眼神变了。不是不信,是怕——她突然明白,这人不打算逃了,他在算。
“你打算让他死?”她问。
“前四回,我都想救他,可全死了。”刘海把手机递到她眼前,四段视频翻着:第一回,他冲进加油站,被电箱炸飞;第二回,他断电,墙塌了把人埋了;第三回,他用身子堵门,气浪掀翻,眼睁睁看火吞人;第四回,他想拉走阿强,却被一股力拽回原点,像程序强制重置。
“每次救他,倒计时都提前。”他声音冷得像铁,“这回我进来了,时间没重来,灾变却推迟了。说明‘救’不是出路,是催命符。”
林夏不说话,手指慢慢摩挲项链,在【LX-01】的刻痕上停了很久。
“LX锚环。”她终于开口,轻得像梦话,“不是饰品,是实验编号。二十年前,研究所搞‘倒流计划’,想用意识上传对抗灾难。办法是:人死瞬间,脑波传服务器,触发局部回滚。目标是建‘时间锚点’,让人反复试错。”
“疯子是第一个?”刘海问。
“X-6。”她点头,“他自愿的。可系统崩了,意识碎了,只剩本能守在广场,靠鼓声锚定。而我……是LX-01,唯一没被清掉的记录体。我能听见每次倒流前的预兆,也能看见死过多少次的影子。”
刘海想起阿强身后浮着的数字,还有那串越来越黑的残影——那是无数个“他”死法不同,层层叠叠,像鬼缠身。
“所以倒流不是无限重来?”他问。
“不是。”她摇头,“是跳变。每次有人死在节点上,系统判失败,就滚回三点钟,广场,倒歌响起。但代价是,末日总进度往前推十分钟。救得越多,崩得越快。”
刘海冷笑:“合着咱们不是逃命,是在给末日按快进?”
“除非……”林夏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有人选择不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