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在腰间震了一下,陈浔脚步一顿。黑气已爬至肩头,皮肉下似有细针游走,他咬牙将半颗洗髓丹碾碎吞下,苦涩直冲喉底。药力化开的刹那,剑柄再度轻颤,指向镇外三十里方向。
他没回头,沿着断崖边缘疾行。风从林间穿过,吹得衣角猎猎作响。左臂经络灼痛未消,每走十步便需以剑拄地稳住身形。残剑裂纹比先前更深,七道纹路中泛着微弱血光,与怀中独角隐隐呼应。
枯松林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月光正斜切过树梢。三块巨石围成环形空地,中央石台刻着扭曲符文。陈浔伏在断崖阴影处,屏息凝神。三人青衫立于石台前,气息融于夜风,若非残剑指引,几乎无法察觉。
为首者摊开一张羊皮地图,边缘焦黄,似经火燎。地图上山川走势与货郎所赠镇志残页完全吻合,中央标注“小平安镇”,旁侧一行古篆:“癸酉年,圣女陨于此。”
“地点无误。”左侧青衫人低语,“二十年前她坠崖之处,正是此镇后山断渊。”
右侧那人仰头望天:“月圆将至,血脉共鸣不可逆。届时她必现形。”
“族中长老已在祭坛候命。”为首者手指划过地图七处标记,“七星归位,血引星枢,只待取血启阵。”
话音落,清辉洒落林间。三人腰间青铜腰牌同时泛出血光,与地图上七点标记遥相呼应。那光如活物般蠕动,竟在空中勾勒出半个阵图轮廓。
陈浔闭目,心神沉入剑心通明之境。残剑轻鸣,将空气中残留的灵力波动尽数导入识海。细微话语随风而至——
“……圣女魂解,长生不灭。”
“……主祭之血燃尽七曜,真身可降。”
他睁眼,眸光骤冷。所谓传承,实为献祭。所谓归族,不过是以澹台静之血完成一场延续族群的邪术。而小平安镇,既是她当年被截杀之地,也将成为她最终被炼化的祭坛。
正当他欲退离时,下方青衫人忽有异动。为首者折扇轻扬,扇面山水纹路一闪,目光直射崖顶。陈浔立即伏地,残剑自动收敛气息,连心跳都压至最低。
“有东西在看我们。”那人缓缓收扇。
“不可能。”左侧青衫人摇头,“结界未破,符文未动。”
“但血牌提前亮了。”右侧人盯着腰牌,“它感应到了什么。”
三人沉默片刻,为首者将地图卷起收入袖中。“按原计划行事。明日午时,召集其余六使,于镇口布‘引星阵’,逼其现身。”
“若那少年插手?”
“青冥剑虽归他之手,终究只是钥匙。真正能开启阵门的,唯有圣女之血。”
“杀了便是。”
“不必。让他活着,看着她化作星尘。”
话毕,三人身影淡去,如同融入夜雾,转瞬不见。石台上的符文也悄然隐没,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陈浔仍伏在崖边,掌心渗出冷汗。残剑裂纹又深一分,剑脊微颤不止。他取出最后半颗洗髓丹服下,勉强压住毒势,随即起身返程。
归途更艰。毒性随经络上窜,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他不敢停歇,每百步便以剑尖点地调息一次。沿途记下地形,心中推演敌人可能布阵的位置。
临近镇口,他停下脚步,回望密林方向。眼中寒光如刃,低声自语:“你想让我看见真相后放手?我偏要握得更紧。”
他绕至医馆后巷,从怀中取出七枚铁制小旗。旗面无字,仅刻简单刻痕,依北斗方位埋入墙角泥土。虽无阵眼难成杀局,但若有灵力波动接近,残剑自会预警。
刚埋完最后一旗,左臂猛然一抽。黑气已蔓延至脖颈,指尖发麻。他靠墙喘息,额角冷汗滑落。残剑突然剧烈震动,剑格裂纹中渗出温热液体,顺着皮革带流入手心。
他低头看去。
血不是从伤口流出的。
而是从剑里渗出来的。
他猛地抬头,望向医馆后窗。窗纸昏黄,映出一道模糊人影,正静静坐在竹榻边。
他迈步向前。
人影忽然抬手,指尖轻触窗纸。
就在那一瞬,残剑发出一声凄厉长鸣,整把剑剧烈震颤,裂纹瞬间贯穿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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