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深切的无力感和被囚禁的愤怒在胸腔里灼烧。这小小的丞相府后院,此刻比任何监牢都更让她窒息!她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瞳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死死盯着头顶绣着缠枝莲的帐顶。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尽快恢复!必须重新掌控局面!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悄然成型,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与此同时,黑石岭工坊深处。
巨大的熔炉依旧吞吐着灼人的火舌,铁锤的敲击声震耳欲聋。荆离一身利落的黑色短打,脸上戴着半截面具遮住鼻梁以上,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他如同最精准的机器,沉默地穿梭在工坊的各个关键节点,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处锻造的火候、每一次淬火的水温、每一片甲胚的锻打纹路。
“先生交代的,这批甲片淬火后,需用新配方的‘冷油’浸足三个时辰,再取出自然阴干,不得见明火!”他的声音不高,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穿透嘈杂的噪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负责工匠的耳中。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工匠们早已习惯了这位“原先生”身边沉默寡言却手段凌厉的侍卫。他代替养伤的“萧先生”传达指令,监督工艺,一丝不苟得近乎苛刻。无人敢怠慢。
荆离走到堆放成品甲片的区域,拿起一片刚刚完成最后阴干工序的甲片。甲片入手冰凉沉重,幽黑的表面泛着冷硬的青芒,边缘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他屈指,用指关节在甲片中心处猛地一敲!
铛——!
一声短促而清越的金鸣!甲片纹丝不动,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荆离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寒光。防御力确实惊人。他将甲片放回原处,转身走向工坊角落一个相对安静的隔间。这里是“萧澄”处理图纸和账目的地方。
案几上,摊开放着云琮那日带来的剑器图纸。图纸绘制极其精妙,标注着各种刁钻的尺寸、角度和性能要求。旁边还放着一叠墨迹未干的账册。
荆离的目光在图纸上停留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这把剑的要求……近乎苛刻。对材质、韧性、重心的平衡都达到了极致。他虽不懂锻造核心,但也看得出其不凡。云琮……果然是冲着试探先生来的。
确定所有一切都在正常运转之后,荆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一直藏在袖中的萧澄暗中给他的纸条,那纸条被特殊的药水浸过,需浸入水中之后才能显示,纸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血鹫盘踞,城南‘鬼市’,‘忘忧’赌坊地窖。旧部‘影鸦’,暗伏‘回春堂’后巷,断指为记。矿场已备,可作‘惊蛰’之基,荆离,取惊蛰之钥!依计反杀!重掌血煞!”
血鹫!追杀荆离的叛徒首领!
影鸦!血煞组织中忠于荆离的旧部!
地点!联络方式!甚至……反击的基地(黑石岭矿场)都已标注清晰!
荆离的瞳孔在接触到纸条的瞬间骤然收缩!“惊蛰之钥”?重掌血煞?!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他猛地抬头,隔着窗棂,对上秦佳喻那双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的琥珀色眼瞳。那双眼睛里,没有解释,只有绝对的信任和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无需多言!荆离重重点头,眼中瞬间燃起压抑多年的复仇烈焰和滔天的战意!身影一闪,便融入浓重的夜色,消失不见。
城南,“鬼市”。
这里是京城阳光照耀不到的阴暗角落。狭窄肮脏的巷道弥漫着劣质脂粉、腐烂食物和某种更深的、属于罪恶的腥臊气息。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将扭曲的人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忘忧”赌坊是这片泥沼里最大的销金窟,也是最大的销魂窟。前厅人声鼎沸,赌徒们声嘶力竭的嚎叫、骰盅摇晃的哗啦声、银钱碰撞的叮当响混合成一片令人作呕的喧嚣。而在喧嚣之下,更深的地底,则是另一番景象。
潮湿阴冷的地窖。墙壁上挂着几盏昏黄油灯,光线只能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阴影。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和劣质酒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几个赤膊的彪形大汉围着一张油腻的桌子,正就着昏暗的灯光大碗喝酒,粗俗地笑骂着。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疤,眼神凶戾,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利器。
上首主位,坐着一个精瘦的男人。他穿着暗红色的绸衫,面容阴鸷,眼神如同淬了毒的蛇信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残忍而警惕的光芒。他便是“血鹫”,血煞组织的叛徒首领,也是悬赏追杀荆离的幕后黑手。他手里把玩着一柄薄如柳叶的飞刀,刀锋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老大,”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灌了口酒,粗声道,“那小子到底躲哪儿去了?这都多久了,一点风声都没有!不会是……死在外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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