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所居的慈宁宫内,檀香袅袅,寂静无声。
心腹老嬷嬷垂手躬身,屏息凝神地将今日在南苑所见,一字不差地禀报给了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当朝太后。
太后听着,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缓缓睁开了眼。那双历经风霜、洞察世事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深思。
“哦?琮儿亲自牵着那秦家二丫头的手?还为她披衣,扶她上车?”太后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千真万确,老奴亲眼所见。”老嬷嬷头垂得更低,“越王殿下神情温和,是奴婢从未见过的模样。那秦二小姐披着殿下的大氅,两人……甚是亲密。”
太后沉默片刻,指尖重新开始捻动佛珠,速度却比方才慢了些许。
“哀家知道了。”良久,太后才淡淡开口,“梦溪那孩子前两日还来给哀家请安,说起琮儿,言语间虽洒脱,却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原以为琮儿是对所有女子都那般冷情,如今看来,倒并非如此。”
她语气里听不出是对此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
“这秦佳喻……”太后沉吟着,“上次见她,确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心思看着也及其缜密,不似那般浮夸之辈。琮儿既然上了心,必有其过人之处。陛下那边可知情?”
“陛下与越王殿下兄弟情深,想必……应是知晓的。”老嬷嬷谨慎地回答。
“罢了。”太后轻轻挥了挥手,“儿孙自有儿孙福。琮儿年纪不小了,难得有个能让他如此对待的女子。只要身家清白,品性无亏,随他去吧。只是梦溪那里……哀家日后还需多宽慰几分。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必外传。”
“是。”老嬷嬷恭敬应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太后重新闭上眼,佛珠在指间流转,心中却远不如表面平静。云琮是她最出色的儿子,他的婚事牵动着太多人的心。云琮那孩子,一旦认定,怕是十匹马也拉不回的性子……想到此,太后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又隐隐有一丝期待。
丞相府,小院中。
与南苑的梅香暖意不同,秦佳喻回来后便屏退了旁人,只留轻黛在内室伺候。
褪下那件还带着云琮清冽气息的玄色大氅,秦佳喻的手指在上面停留了片刻,才递给轻黛:“仔细收好,莫要让人碰了。”
“小姐放心。”轻黛接过,小心翼翼地抚平并不存在的褶皱,将其放入檀木箱中收好。她看着自家小姐自回来后就微微泛红、比平日多了几分生动气息的脸颊,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秦佳喻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琥珀色的眼瞳望着窗外凋零的庭院,心思却早已飘远。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眼神恢复清明冷静。
“轻黛,”她出声唤道,“‘杏林春’近日情况如何?”
轻黛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回道:“回小姐,‘杏林春’一切安好。李掌柜前日刚回禀过,咱们提供的伤药和消炎药粉卖得极好,尤其是天气转寒后,风寒药剂的需求也大了许多。账目清晰,收益稳步增长。”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只是李掌柜提过,近日似乎有其他药铺的人在打听咱们药材的货源和成药方子,被他谨慎地挡了回去。”
秦佳喻点点头,并不意外。“让李掌柜多加小心,供货渠道务必保密。必要的时候,可以暗示他,我们背后并非毫无倚仗。”
“是,奴婢明白。”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叩击声。
轻黛立刻噤声,警惕地望向窗口。
秦佳喻却神色如常:“无妨,是荆离。”
她起身,推开后窗一道缝隙。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动作轻盈得没有带起一丝风。来人一身劲装,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江湖人的锐利与不羁,正是如今已执掌“血煞”、并知晓她全部秘密的荆离。
他落地后,目光第一时间落在秦佳喻身上,快速扫过一眼,见她无恙,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才悄然隐去,转为下属应有的恭谨。但他微微灼热的目光,仍会在她不经意间流连。
“主上。”荆离抱拳行礼,声音压得很低。即便已知晓身份,在没有外人在场时,他依旧沿用此称呼,带着几分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亲近意味。
“何事?”秦佳喻问道,转身坐回椅中。她对于荆离知晓身份一事已坦然接受,此人重诺,且“血煞”的利益已与她深度捆绑,值得信任。
“两件事。”荆离言简意赅,“第一,黑石岭工坊新一批钢材已淬炼完成,强度韧性均优于上一批,随时可以按图纸打造兵器。第二……”
他语气微沉:“近日工坊附近发现不明身份的探子活动,手法颇为高明,不像京城寻常势力。属下派人反跟踪,发现他们最后消失的方向……与各国使馆区域有关联。属下怀疑,可能有人对工坊的产出产生了兴趣,正在调查‘萧先生’的底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